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缦塔与酒[先婚后爱](24)

作者:几一川 阅读记录


顾立峰还算冷静,先跑上来拉开了车门。

周家人在后面跟着喊着:“管家,快快,安排车!”

最近的医院不到一公里,浩浩荡荡一群人跟着到了医院。

顾立峰抱起了女儿,一路往急诊里去。

顾宥缦提着的那颗心松了下来,落到了人群末尾,双手还在发颤,累的。

去停了车的周惟深走上来,见她神情发木,脱下了自己外套披在她身上,问她:“怎么回事?”

她平静阐述:“顾以宁撒疯,拿剪刀戳了自己一刀。”

显然这行为远超出正常人认知了,周惟深愣了愣,“啊?”了一声。

身上慢慢回温了,顾宥缦拉了拉外套,冷嘲道:“是不是觉得我们顾家人精神都不太正常?”

周惟深摇头,“你二姐酒品不太好。”

顾宥缦猛地一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嗯。”

顾宥缦撑住了太阳穴,感觉脑袋要炸了,“我脑子短路了,我怎么能叫你开车?!”

“这属于紧急避险,特殊情况,别太担心。”周惟深倒反过来安慰她。

顾宥缦后怕的不是这个,如果周惟深意识恍惚了一点,油门多踩了一脚,那就不止是一个人要进急诊那么点事了。

顾以宁作妖的计划没有行通,但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顾宥缦今天的一切都算是被毁了。

急诊室里,医生给顾以宁看过了伤,先清创,又止血,判断了一下伤口深度,见怪不怪地说了一句:“没事。”

伤口不宽,不到两厘米,也不深,就是伤了点肉出了点血。

因为顾以宁喝了酒,不能打麻药,医生连针都没给她缝,贴了个医用胶贴止血,交代了下忌口,便要他们走了。

隋梦莲心疼地扶着女儿走出去,如有所指地问她:“以宁,你告诉妈妈?怎么回事?刀为什么会捅进你肚子里?”

没想到两家人慌慌张张的,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行了,”顾立峰躁烦道,“她就是喝多了耍酒疯,别没完没了了!”

“顾立峰!我们以宁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心都偏到哪里去了?一把刀会无缘无故插进她肚子里吗?啊?!”

“以宁,以宁,你告诉妈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着,目光直逼顾宥缦,显然已经认定了嫌疑人。

顾以宁酒慢慢醒了,环顾一圈,每个人脸上神色都微妙。父亲气得很,大步走在人群最前面,周家人对他家的家事不好置喙,只沉默看着他们,顾宥缦身上披着男人的西装外套,走在周惟深身侧,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寡淡。

沉默片刻,她道:“不是刀伤的,我自己不小心撞伤了。”

“顾以宁!”隋梦莲快气疯了。

安静的医院大厅里只听得见这母女吵嚷的声音。

知道隋梦莲想听什么,顾宥缦开了口,她微哂道:“莲姨,你又不在场,为什么这么笃定好像就是我伤了她?”

没等隋梦莲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顾以宁先挂不住脸,甩开她拉拽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去了。

两母女没一个正常人。

顾宥缦只紧了紧外套,侧头对周惟深道:“我们回吧。”

闹了这么一出,顾立峰也没脸得很,和周春景寒暄了几句,说着改日登门道歉,匆匆地打车回去了。

过来是周惟深开的车,回去是坐总管开的车。

新婚第一晚,他们就近歇在了周家。

没再给顾宥缦安排别的房间,领了证的小夫妻,自然是住一间房的。

周惟深的房间在六楼,看得出他不常住,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私人物品,干净整洁得和客房没差。

顾宥缦本来就喝了不少酒,又闹这么一出,身累心更累,没再多参观他房间,问了下浴室的位置,便先行去洗漱了。

半个小时后,她穿着浴袍走出来,在浴室门口的矮柜上看到了放在那儿的干净衣物,房间里唯独不见周惟深身影。

她揉头发的手顿了顿,想着他可能去别的房间休息了也正常。

吹干头发,换上了他搁着的女士睡衣,关灯,躺上床。

眼睛合上了,脑子却很乱。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她就从没觉得自己安安宁宁的过过一年的好日子,每一年都有每一年的关隘。

她其实理想生活很简单,就想过最简单的生活,最好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样的,不要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她曾经说释然了。

其实这么说不完全准确,除了释然,更多的是麻木了。

别人面对意外,会因突如其来的插曲慌神,手足无措,而顾宥缦从小到大被隋梦莲和顾以宁母女俩坑骗、推出去挡锅的次数太多了,光靠回忆都数不尽。

以前会慌神,会语无伦次,会想拼命辩解。

现在无所谓了,什么误会都无所谓了。

只是还是会觉得精力疲乏,心力交瘁得很。

她将侧过身揽着薄被,紧闭着眼睛强行想要入睡。

明天天不亮她就要去赶飞机了。

想到能离开鹿海市,离开这个是非窝,她心里又稍稍地轻快了些许。

在半寐半醒,将睡未睡之际,她忽然听到了门口开门的声音。

周惟深回来了?

她心里惊了一下,撑起身往回看,看到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本以为她睡了,见她又起身,周惟深问:“怎么还没睡?”

“你......今晚要在这睡吗?”她后知后觉。

见她面上的惊愕不作假,周惟深疑惑:“不在这睡,我去哪?”

顾宥缦想起床跑路了。

二十五年,她和男人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拉拉小手,拥抱一下,连接吻都没有过,一上来就直接跳到睡觉了?

看懂了她的紧张,周惟深笑了,“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睡吧。”

毕竟是夫妻,总要躺一张床上的。

顾宥缦做了做心理建设,往床缘又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大片位置,随即躺下,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看得出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蔫哒哒的,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周惟深将手机放在了床头,又轻声问她:“要不要喝口温水?”

顾宥缦摇了摇头。

不再打扰她入眠,周惟深掀开了自己一侧的被子,也躺上了床。

身边的位置一陷。

顾宥缦闭着眼睛给自己做了很多洗脑工作,然而脑子越躺越清醒,耳朵里像装了雷达似的不由自主地翻译着隔壁的动静。

他上床了。

他起了下身。

他拉了拉被子。

感觉到身后有动静,顾宥缦猛地转过了身。黑暗中,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惟深。

被她铜铃似的警惕目光盯着,周惟深哑然失笑。

他低声道:“不是要碰你,是想要你过来一点,小心晚上摔下去。”

“没关系,我睡觉老实,摔不下去。”

她警惕道。

她已经躺在床的很边缘了,稍一翻身一定会掉。

周惟深恫吓道:“你不到中间来,我过去了。”

两人对峙片刻,顾宥缦挪了挪身体,往他那边稍微靠近了一点。

中间仍然隔着比楚河汉界还宽的距离,能摆下一张麻将桌了。

安静了一会儿,周惟深问:“宥缦,她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我睡了。”她说。

听到她呼吸渐渐平缓,周惟深轻轻侧过身,侧躺着凝视着她平和的侧颜。

她就像一只蚌,风平浪静时才会悄悄张开壳,露出内里柔软的肉,稍起波澜,她就会立刻关起自己的壳,用冷硬的神情来伪装刀枪不入。

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是她最赤诚的一面,可她大多数时候都成熟得过头,冷静又理性,差异大得像两个人。

他想。

她该受过多少委屈与指摘,才从小孩心性变得像今天这样镇静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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