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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13)
作者:辣椒红了 阅读记录
青藻就这样被带上车,带往一个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地方。
被扔在后排空位上的青藻,在摇晃颠簸的车里继续昏迷着。车子行驶了许久,青藻在颠簸中渐渐有了一点意识,在一种带着沉坠感的摇晃中,一阵阵模糊的声响在意识尚未完全恢复的青藻耳际飘忽,她试图睁开沉如铅块的眼皮,根本睁不开。她想动一动身体,证明自己还活着,可是身体好像完全不受意识控制,她想:我是死了吗?是看不见了还能听见吗? 身子又开始像飘在软软的云层里,周身包裹了水珠,冷,然后又热,身体却带着水珠在云层里往下坠,一直坠进冰洞里,然后又复归寂然!
当青藻再一次苏醒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刺得人无法睁眼,好像有股混杂着浓重汽油味的复杂气味冲击着意识,她只感觉眼前恍惚一片,似混沌梦境,但所有的意识好像失重般地令她眩晕。这种意识时有时无的状态,让卷身倒在后排车座上的青藻恍惚了很久,最终才因为车身的颠簸确认自己是在一辆行驶的车上,当她缓缓睁开眼看到车里的环境,并且发现自己身旁就坐着一个人,立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随即又闭上眼睛佯装依然昏迷,耳朵和思维高度警觉地运转起来。
原本还神智恍惚的青藻被这个完全想不到的状况惊吓得一下子异常清醒,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一辆车上,车上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会把自己带去哪里?不知如何应对身处状况的青藻,觉得还是继续闭上眼睛假装昏迷比较好,这样能为自己赢得一点思考时间,或许还能听到些什么她想知道的情况,可是,车内的几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极度紧张的青藻害怕自己假装昏迷被识破,身体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敢动,可是过度的紧张反而让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幸好车子的颠簸掩盖了她的颤抖。她紧紧咬着牙关,生怕牙齿因身体的颤抖碰撞出声响。
静默中只能听到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许久许久,一个人突然说道:“妈的,不会死到车上吧!”从声音判断,说话的人似乎回了一下头。
“就快到邠市了,进城了就不会有路卡了吧?早知道没有路卡盘查,就不弄这么个多余的累赘了。”声音似乎是从身旁传出的。
第一个说话的人接到:“天也快亮了,不能再带着了,老大,咋办?”
被称作老大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说:“趁人还没醒,找个地方卸下去完事。”
车子又驰出好一会儿,突然刹住停下。一个声音说:“就这里吧”。有人打开车门下了车。闭着眼睛装昏迷的青藻感到两个肩胛骨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一样,她被抓住两边的肩胛骨拖出座位,拖到路边后被重重地掷在地上,紧跟着听到一句“还好没死在车上!”
佯装昏迷的青藻听到一阵机动车的轰鸣声后,车子离去,一切又归于安静。
地上彻骨的冰冷。连吓带饿浑身瘫软的青藻睁开眼睛,四周还是一片黑暗。惊魂未定中,黑黢黢的四野有树梢被风吹动的声响。青藻没有力气站起来,她侧躺在冰冷刺骨的地上,等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后,隐隐觉得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一栋建筑。青藻突然担心那辆车上的人会不会再突然折转回来,想到这,青藻拼力爬起来,朝着那栋建筑物踉跄着走去,终于用尽力气走到那栋房屋跟前,才筋疲力尽依着墙又瘫坐在地。
长久的饥饿加上高度的紧张,青藻靠在墙上,在寒冷、恐惧、饥饿中再度陷入昏昏沉沉的虚脱晕厥。
当感觉耳边有声音在渐渐变得清晰时,意识慢慢回归,青藻还是即无法睁开眼睛,也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她很想拉住些什么,谁的衣角或者是任何可以抓住的物体,她害怕自己再次坠进云层和深海里••••••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藻被声音唤醒,随即又昏迷过去,反反复复几次,才终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整洁明亮的室内,一个护士走近她,她听见护士手中的针管器械与盘子碰撞的声音! 她终于放松下来。
青藻被抛置的位置在邠市郊外的一条公路边。邠市是南疆最西边靠近中苏边境线的一座小县城,边境城市贸易发达,生意兴隆,人员流动也很大。几个小时前,一个早起赶着去边境做生意的维吾尔族商贩路过,看到一个女孩子昏倒在公路不远处一堵墙边,他嘴里咕哝着“这么冷的天,会冻死人的”,一边嗬停毛驴车上前查看,好心的维族商人看青藻不省人事,怕人会冻出个好歹来,就把青藻放到自己的毛驴车上送到了医院。
维族商人简单跟接诊的医生说这是他在某条路旁的一堵墙边捡到的病人,自己不认识也不知道其他情况,交给医生后就急着赶路走了。
医院因为无法联系到昏迷病人的家属,但不能见死不救,就先接诊随后报了警。
苏醒后的青藻在警察的提问中,慢慢想起了自己昏迷醒来后在车上听到的几句对话。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学生身份,也承认自己是准备离家出走迷了路。警察随即拨通了青藻所在合禾一中的电话,向学校核实确认过青藻的情况后,警察告知学校对青藻进行救治后会把青藻送回学校。
邠市警方对青藻被陌生人带到邠市的许多细节非常感兴趣,尤其是那几人在青藻被抛下车前的对话,他们问的很详细。
青藻尽可能详细地把回想起来的细节提供给警察,后来警察又带青藻去了她被抛下车的地点,凭着脑海里对当时汽车驰离时发出声响的方位,青藻判断出汽车驰离的方向,并在现场做了指认。
指认和询问完毕后,警察分析了青藻提供的各种细节:如果是普通旅行者,为什么要在晚间彻夜赶路而不停下住宿?他们为什么会害怕路卡盘查?为什么天亮了就不能继续带着捡到车上的人?如果是为了救助昏迷者,又为什么不把昏迷者送到医院而要趁黑抛到路边?很多疑点都指向这几个人可能与某个案件有关,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随即,当地公安部门分头多路出动,根据青藻提供的车辆驰离方向,警察果然很快在离邠市市区很远的一个私人旅馆找到了那辆外地车牌的车,那时三个人正在小旅馆里呼呼大睡。
通过询问,警察又发现了三个人难以自圆其说的许多疑点,于是,警方同时对三人分头询问,不仅很快确定了那三个载青藻来邠市的人有极大的作案嫌疑,还在他们车子的后备箱里找到了赃物,人赃俱获,后续的破案进展十分顺利,一桩在当年震惊朝野的跨省盗窃文物案很快告破。
青藻并不知道,星期六她从学校出走的前一天,甘肃襄城发生了一起建国以来最大的跨省盗窃文物案,各省、市、自治区公安部门都接到了“10•27 重大文物盗窃案的协查通告,邠市警方高度重视,在青藻提供给警方的细节中,邠市公安部门发现了许多可能与文物盗窃案有关联的疑点,邠市警方当机立断火速巡查,迅速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并成功破案。这其中,青藻提供的线索对警方破案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案情十分重大,邠市公安局和当地派出所因破案有功,荣立集体一等功。 青藻因为在破案过程中提供的线索在整个案件侦破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对整个案件快速侦破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作为提供重要线索的有功人员也受到嘉奖,经过邠市医院治疗后立即由邠市公安局派专车将她送回学校。
一连串让人匪夷所思的遭遇和事件,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发生,又以险象环生迅速发展的情势告结,离奇得让人有种魔幻般的不真实。坐在专程送自己回学校的车中,暗吁着自己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青藻还无法完全从如梦的恍惚中回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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