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玉荷+后记(15)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玉荷一松手,那个人立刻瘫倒在地。

舔了舔唇,玉荷有些意犹未尽,更显艳丽的他睥睨着,我终于能动了。「学着点,『主人』。在『他们』的规则内,玩弄『他们』,那才够解气。而不是脑门一热,拿着刀子去捅人。」

「…我累了。」垂下了手,碧绿的刀还原成香茅叶,飘落在地上。「我想回家。」

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解我突来的低落。不过他张开两双翅膀时,却大发慈悲的让我趴在背上,没再拎着我走。

之十一 循环

其实,我不应该伤心和愤怒,相似的历程早已经历过,还是至亲的母亲。

我明明知道会这样,只是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终究能安定下来,会有稳定的生活。

根本不可能。

在我知道了真相,并且阡插了玉荷之后,那个复仇鬼用一种绝对的恶意,看待我薄弱的反抗,开始…误导并且影响我的母亲。

母亲本来就比较敏感,稍微有一点天赋。但这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让那个复仇鬼更容易得手而已。

甚至连流程都差不多。就是不断的巧合和意外,让她一点一滴慢慢恐惧憎恨我…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老板的病和骨折,只是个开始而已。跟当年母亲害怕我的开端…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不祥之人。和她独处就会发生许多不可思议、恐怖痛苦的意外。

最后总是会这样。这个复仇鬼在不能行使武力的时候,终于想起这个老梗。老梗之所以会是老梗,就是好用,效果超群的缘故。

我根本不敢去探望老板。因为我真的很怕听到或看到坏消息。是的,我就是这么鸵鸟的胆小鬼,一点点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来不来得及…我对里世界真的完全无知。

所以老板娘趾高气昂的打电话来,告知我已经被解雇,问清楚老板只是需要住院一段时间,真的暗暗松了口气。听说花店已经要盘出去了,我只回去把裂瓣扶桑的阡插拿回来。

其实真不该养在家里。玉荷的气息霸道暴烈而侵蚀,种在家里的植物几乎都被影响。我是希望这棵裂瓣扶桑能够活下来,但不希望她非自愿的往花妖的方向进化。

这毕竟是凡人的委托。我不觉得其他凡人有办法和玉荷这种凶暴生物好好相处。

玉荷轻视的看着还在挣命的阡插苗,「就这?」冷笑一声,「你侮辱我的段数越来越高了。」

……往好的地方想,最少玉荷保证了不会养出超进化的植物。

当然,有很多事情是很烦心的,我还纠结在这么一小棵阡插苗,显得很可笑。

我的工作丢了,而且我连大学都只念了一个学期。这卡到很多问题…没有稳定正常的职业,第一次购屋贷款就不好办。爸爸催得很紧,而我日后还是得生活。

不得不承认,那个复仇鬼的确步步算得很精…成与不成,最后我还是被逼到绝路。工作很不好找…现实的问题比里世界复杂困难。

毕竟对待那些仇视生命的死者,没有玉荷我也能挡几下,大不了狭道相逢勇者胜…胜不了开大绝把玉荷叫来就是了。

但找不到工作,我却不能比照办理。

「虽然觉得降低身分…但让几个人类乖乖听话尽容易。妳想去哪工作,我都办得到。」

没想到玉荷还知道「友善」这两个字。不过我还是很客气的婉拒了。拿着丰厚的薪水,结果我什么都不会,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什么能力就做什么事情。别的不明白无所谓,这个真的非明白不可。

于是为了这个无聊甚至偏执的自尊,我开始奔波于面试和等待永远不会来的通知。

我很愿意付出劳力,但遭逢了一个失业率创新高的时期。或许我迟早会找到工作,可我的焦虑却越来越控制不住。

有的时候会想,顺应命运的死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会再接到老爸打来威胁我要把地和房子卖给别人的电话,哥哥和姐姐也爱莫能助…一百万,在别人的眼中可能只是个零头,对我来说不啻天文数字,我甚至得辛苦工作一二十年才能偿还完贷款。

看到玉荷,只是让我的焦虑更沸腾。尤其他嘲笑的询问我,「连我本株所在的土地都快保不住了…妳那武装自卑的虚伪自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没有话可以反驳。

但是…我一无所有。真的完完全全的一无所有。除了「违抗命运」和「自尊」,我找不出自己存在的丝毫价值。

我若屈服了,任玉荷去蛊惑人类,我和那个操纵死灵和活人的复仇鬼,有什么不同?

「连微管束都缺乏的低等生物,」玉荷冷峻的看着我,「这根本是两回事。」

「让你护法已经是迫不得已。」我觉得言语很难表达我真正的意思,只能勉强的说,「总之,你不准插手。」

但这傢伙一定又读心到某些重点,露出异常厌恶的神情,最后冷笑一声,「无所谓。妳若打算杀死自己,我很高兴。因为妳允诺过我,可以接收妳剩下的人生。至于我怎么『使用』…成为『死者』的妳,是无权过问的。」

他美丽而残酷的脸孔逼近我,「应该说,没有任何人可以过问。」然后就拂袖而去。

…我还真的不得不说,玉荷很会「激励」我。他是个过度速成的精灵(之类),谁知道一个才十岁的花精、背负庞大契约的契主过世,他能不能顺利接收,还是会因为契约终止而泯灭。

我连当初是怎么跟他缔结契约的都不知道。更不要指望把人类看成草履虫的玉荷若幸存下来,毫无顾忌的他会整出什么花样。

总是活得下来。当初我逃到台中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想办法活下来了。

半个月后,一个清洁公司打电话通知我去复试后,花店老板几乎是紧接着打过来。

「搞什么?一直电话中。」他熟悉的牢骚着,「我住院两个礼拜,花都快死一半了!多大的损失啊妳知道吗?无故旷职…扣妳薪水喔!」

握紧了话筒,我哑然了片刻,「可是,老板娘说…」

「屁话!」他发脾气,「花店是我老北传给我的!从房产到店面都是我的!关那女人什么事情?老子只是摔断手又不是摔断脖子!靠北啦,真的不能懒,该离婚就得快离婚。趁我住院瞎搞什么…她凭啥啊?」

我有一点茫然。我不知道…或许我该去清洁公司上班,尽量不要与人接触,不给那个复仇鬼任何钻漏洞抓弱点的机会。

说不定,真的,说不定。我继续待在花店,同样的事情会再发生…看着亲人对自己日渐冷漠厌恶,甚至恐惧憎恨,是一种可怕的缓慢凌迟。

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妳有没有在听啊?!」老板的声音从话筒震耳欲聋的传出来。

「我、我…」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够坚强。以为我早已抛弃许多情感,以至于再无畏惧。但此刻却如此软弱无助。「…老板,我不能…或许我会给你招祸。你这次会摔断手说不定就是因为…」

「骗肖欸!」老板更凶恶,「妳干嘛不说美国龙卷风是妳造成的?想加薪也想个好点的理由啊!全勤加妳两千啦,不可能更多了。快回来给我浇水,现在,马上!老子手还打着石膏呢,难道妳要我自己浇?」

然后他摔电话了。

放好话筒,我飞快的擦去脸颊上的一滴泪。

「很甜美的忧伤啊…复杂的难以言喻。」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玉荷。栀子花的香味应该都相同才对,但他总是多变而狂躁。「好久好久…没再品尝如此挣扎的情绪了…容我提醒妳,历史唯一能告诉妳的就是,相同的历程总是相同的发生。妳对那个人产生了无谓的情感,私下将他当成父亲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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