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妹…不不不，他是说，这个小姐好生奇怪…不知不觉，他坐了下来，开始打字，「我哥提起过我？」

「噗，是你爸爸吧？为什么说是你哥？」

「…知道他有小孩，老爸就把不到妹了…不不不，我是说，追不到女孩。」

很神奇的，他和这位「得慕」聊了起来。虽然透过冷冰冰的萤幕，他却感到很亲切，有种奇怪的熨贴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告诉了得慕他的名字，也告诉她了许多许多…

连最近出现在大楼里的「鬼东西」都说了。

「你说恶臭？」得慕很仔细的问，「怎样的臭味？像死老鼠呢？还是像是东西坏掉？别人也闻得到吗？」

为什么他连这个都说了？还笙呆了呆。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回答，「除了一个姊姊以外，好像没人闻到这股味道…」

「我懂了。」得慕轻笑。为什么望着萤幕知道她在笑？还笙突然有些害怕。「别担心，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还笙想问，却被他老爸一脚踹下椅子，「哇靠，居然趁你老爸洗澡偷把老爸的妹？！要把妹等你身高破一百八啦！连老爸的妹都敢把，不想活啦！」

谁想把你的妹啊…还是这样古里古怪的妹。要把也把…也要把…

他脑海突然出现李甯静谧的容颜，和她身上那股清澈淡然的气息。

哇哇哇～我在想什么？想什么啊～～

他的手胡乱挥动，像是要赶走那些胡思乱想。红着脸扛起满篮的脏衣服，哗啦啦的往阳台的洗衣机倒。

我果然是那笨蛋的孩子吗…？在我身边的女人就想把？啊啊啊～我不要啊～

「…很晚了，别在阳台鬼叫好吗？」他老爸递过来奇怪的一眼。

「我不要像你啦！」还笙对着老爸挥拳，「我才不像你生冷不忌，老嫩通通来呢？！」

「臭小子，你对我是有啥意见？！」他老爸手里忙着把妹，嘴巴还不停的骂，「像我有什么不好？你说清楚啊～」

…说得清楚他就不会这么无力了…

「哎…我不要变成那种男人啦…」他哀怨的趴在洗衣机上。

＊＊＊

第二天，他依旧在管理室等李甯回家。

看到李甯撑着小蓝伞走进来，衬着一身雪白，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红了，心跳个不停。

他在神经啥？不是天天见面吗？都是臭老爸啦…什么把妹把妹，他跟李甯才不是那种关系…

就、就是，就是天天见面吃饭写功课，连话都很少说啊。他只是为了要保护李甯，不让那种鬼东西伤害她而已…

万一那只鬼东西不见了呢？

他的心猛然一沈。对啊…万一那个鬼东西走了，他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留在李甯身边…

「生病了？」李甯观察他好一会儿，「怎么脸孔像是红绿灯，一下子青一下子红？」还是坏掉的红绿灯呢。

「哪哪哪哪有！」他握住自己的脸，很凶的回答，「哪有哪有哪有！」

「…没有是吗？」李甯苦笑。看他这么有精神的生气，大约没事吧…？「饿了吗？」

「那还用说？！」还笙不知道在凶什么，「干嘛这么晚？我等到快饿死了…」

话一说出口，他马上后悔了。为什么看到她就只会喊饿啊～这样不是很孩子气吗？

「…但是今天我准时下班欸。」李甯迟疑的指着钟，才刚好五点半，「你若真的很饿，要不要先出去吃点东西…」

「不要！」啊啊啊～为什么就只会对她凶啊！？他不想这样啊～「走了啦！又拿这么重的稿子回来，想工作到死喔？！」一把抢走她手里的牛皮纸袋。

他真的快气死了…却是气自己。为什么开口没好话啊？为什么为什么…

李甯却只是宽容的笑笑，跟着他走入电梯。伸出手，帮他将衣领翻出来。

…要命，她的手碰到我了。他将脸一别，掩饰火烧的脸颊，「喂，我不是小孩啊。」

「呵呵，我知道。顺手嘛。」李甯还是宽容的、温柔的。

电梯门开了，这股该死的恶臭一点消散的迹象都没有。李甯还是缩了缩，他睇了一眼，伸手握住李甯。

这是他一天当中最喜欢的时刻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她。

这个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个大人。真正可以保护她、照顾她。

…其实也没差很多岁啊，五岁而已。

「有一天我会长大的。」他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就算我长大，我也会保护你的。」

李甯的表情却有些怅然，但是还笙没有看到。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的。」

＊　＊　＊

一整个晚上，还笙都有点心神不宁。他发现自己读了半个小时，却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啊啊，他真的完蛋了…

「…李、李甯，」不行，问题一定要解决才可以，「你有…男朋友吗？」

她放下稿子，满脸惊愕。还笙果然病了…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这个？「我没有。我不交男朋友的。」她下意识的摸摸鲜红的胎记。

还笙却误会了她的举动，「是怎样啊？不就是个胎记吗？就算大了点，也没长在脸的正中间啊。你啊，你该不会因为那个胎记的关系，所以就觉得没人爱了吧？做人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

「…我不是自暴自弃啊…」李甯苦笑。

「不然是怎样？难道你要告诉我，这个叫做『自知之明』？屁啦！我觉得很好啊！别人还花大钱纹身，痛个半死，你看你这样多好？天然就有纹身了…不是啦，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说，你就算有个很大的胎记，长得很平凡…欸，我不是说你丑喔！中等美女比较有市场啦！人啊，还是不要妄自菲薄…我那蠢老爸老是被抛弃，她还不是交了两大卡车的女朋友…我不是要你跟他看齐…」

到底他在说什么？他自己都快听不懂自己再说啥了～

但是李甯笑了。她总是有些忧郁的脸孔笑了起来，像是泛出一种温柔的光亮。「…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确定吗？我自己都听不懂啊～

「我不想交男朋友是因为…我不想结婚。」她拿起稿子，「我…喜欢这样安静简单的生活，结婚太复杂了。既然如此，不要耽误别人比较好吧？真的只是这样…不过，我还是谢谢你担心我。」

还笙的心情却复杂矛盾起来。照理说，他该高兴。李甯既然不想交男朋友、不愿意结婚，那也就是说，没人抢得走她。

但是…等他长大以后呢？连他都没机会吗？

「…不结婚也好啦，我不喜欢拖着小孩来受苦。」他老气横秋的摊开作业簿，心情笃定起来，「但是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你就保持这样的想法，直到我长大吧…对了，你觉得几岁算长大？」

这下子换李甯摸不着头绪了，「…大概像我这样的年纪吧？」

「十九吗？再五年嘛。欸，你觉得大学该不该念？」他很认真的和李甯讨论起未来。

「…有机会的话，是该念一念的。」为什么突然跟她商量起未来呢？

「也对。最少有张学历傍身…你觉得月收入该多少？房子买两房一厅的好不好？」他的确是认真的。最少也买个两房的房子嘛，还可以接老爸一起住。看他那种风流个性，大概也是讨不到老婆的。

没关系，儿子给儿媳妇靠剩下的，也可以给他靠一些。

「呃…」李甯呆了呆，「这是不是该跟你的爸妈商量啊？」

「你也是…咳，家人嘛。」他不太自在的动了动，「将来我要养你啊。」

她又笑了，只是笑容里的怅然更多了些。很熟悉的感觉…却提醒她非常刺心的痛苦。

「…我自己会养自己的。」

「不管啦！」他凶了起来，「我说养就养啦！你敢给别人养？！不准不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