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役天子(20)

大年初一晚上,突然下起绵绵细雨。

深夜里,高月神色不善的盯着寝房外的人。「打石?」

「高女官。」他笑得既无奈又尴尬。

她眯着眼不说话。

「嘿嘿……呵呵……」打石也不好主动开口,只能继续打哈哈。

「有话就说吧,别傻笑。」

「呵呵……太子他……他……」

「这大半夜里的又怎么了?」

「他……您也知道的,他忍了两天了……」

「那又怎样?后头我还有五天假可放。」她提醒他。

「这奴才知道……但是主子说……他也可以来贺年……」

「现在,大半夜?」

「呃……奴才劝不住他等到早上……」

「所以他此刻人在哪里?」

「在高府门外,穿着深蓝色大氅的就是他。」

她沉下脸来,脸色铁青。

「高女官……主子已经站了好久……超过一个时辰了,外头下雨……还有点儿冷……」

高月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你个打石,真是好说客!」

打石越笑越僵,想拔腿闪人,可惜身有任务,没得到答案前不敢跑。

撑了半晌,她终于还是开口了,「大门外是吗?」

「是是是。」他喜上眉梢。她这是肯去见主子了!

她回房罩了件棉袄,这才随打石出房,来到高府大门外,她一时还没见到他,直到打石领着,才见着躲在偏僻小亭子里的人。

哼哼,还知道避人耳目,否则深夜来见她,要是让人撞见还真难以解释是为哪桩!

这时雨势转小,冷风还是吹着,虽未下雪,可是四周蒙上了氤氲的雾气,丰钰步履轻盈的出了亭子,他动作急促却不紊乱,侍卫在他身后撑着伞急匆匆地跟着。

「月月。」他一见到她眉眼都是笑。

「太子殿下。」她脸色却没他好,勉强的向他行礼问安。

他也不在意,拉起她的手。「先进亭子里吧,雨虽小了,但还是飘着,别沾湿衣裳了。」他拉她入亭。

他头发和衣袍都教雾水湿气染得湿润,打石说他已在这等了一个时辰,看来不假。

「这夜深露重的,您来做什么?」她抿着嘴问,语气已没有那么冷淡。

「我……你瞧那春联是怎么来的?」他突然顾左右而言他。

「春联?」

「是啊是啊,过年期间,民间家家户户都贴着春联,我很好奇,春联是怎么来的?」

」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我好像听人说过,春联是由桃符演变而来,相传在东海有一棵大桃树,树枝伸向鬼门,鬼门洞里住着鬼怪。桃树下有两位把守的神将,神茶与郁垒,这两位神将若发现恶鬼,便立即捆绑喂虎。这之后,每逢年节,百姓就用两块桃木板,画上两位神将的图像悬挂在大门两侧,以镇邪驱鬼、祈福纳祥,可发展到后来,桃符的内容逐渐被两句对偶的吉祥诗句所取代,就成了今日的春联。」

丰钰听得仔细,轻轻颔首。「很有意思。」

「太子怎会对这有兴趣?」

「没什么,只是等你时,见你家门口也贴着春联,一时兴起问了问,其实我还好奇昨夜的年夜饭你是怎么吃的?」他眼里出现了浓浓的羡慕。

她很是疑惑,不知她在羡慕什么,他昨天不也在宫里吃了顿丰富的年夜饭?

「爹每年都会吩咐厨子在圆桌不放置一个火盆,以示温暖,还会唤来府里所有的人一起围炉,饭桌上一定要有鱼,象徵「年年有余」,还要有「元宝」,也就是饺子,热呼呼的火锅也是不可少的,昨晚全府上下全喝了酒,大闹了一夜,爹还带头唱歌了。」她详细的说。

「真好……」他听得好生向往。

「太子昨晚的年夜过得不开心吗?」她审视他的神情后问。

他笑得有些无奈。「每年宫里过年,兄弟聚在一起,总说不上什么话,父皇和那些娘娘们也各有心思,笑容都很客套,饭菜虽好,但尝来总是无味,再加上父皇近年身子每况愈下,今年的年夜就更……」

他这一说,她就立刻明了是什么状况了,这会儿她仿佛又见着多年前那孤独少年的模样。

在东宫三年,她己彻底明了所谓天家至亲,所谓皇亲手足,所谓储君悲哀。

在天家中是尝不到亲情滋味的,尤其是他,身为储君,与众人距离更远,更是所有天家人护恨的目标,难怪……他寂寞。

「等放完假,我亲自做一桌菜让您再补吃上顿,尝尝高家人的年夜菜式,这可好?」她心一软,就这么许诺了。

丰钰立即眉目漾笑。「你亲手做的?好好好,就等你这顿了!」他笑得无比灿烂,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是众人前所未见的。

高月也感染他的笑意,不由得嫣然笑着。

他眼里的人儿,螓首蛾眉,眼瞳明朗,唇形弯弯,教人看了实在心旷神怡,这就是他心爱人儿的模样……丰钰暖暖地笑着,眼神如春水般温暖。

在他静默的凝视下,她心头小鹿又乱乱跳了,她越来越难以抵挡他深情的注视了。

每次见到他,都很难把持住自己,即使她一再告诉自己别去在意他的温柔,这男人日渐加深的魅力和诱惑力却极具杀伤力,她能撑这么久而没有缴械投降,真的是靠自己过人的自制力。

她有时也会想,像眼前这样一道谜潭,如果她涉足下水,是否就能摸清水有多深,这样就能知道这潭水是能泅泳还是只能观赏?

可惜,她胆子真的很小,怕的是就此灭了顶。

「对了,大年初一,太子做什么去了?」她刻意转了话题,不然再这样下去,光是想要不要「下水」这件事,她今晚就甭睡了。

丰钰像是有点儿失望,没能继续与她脉脉相视。「今天我闭门谢客,闲赋了一天。」

「怎么可能?今天应该很多人来向您拜年才是,您哪有办法闲赋?」

「是真的,我要打石将他们全打发走了。」

倏地,高月想到什么,脸色拉了下来。「原来,我今天被毁就是因为你!」

「我、我做了什么?」见她双目喷火,他吓了一跳。

「你、就是你!我道为什么我家门槛今天被踩破了,来了一批又一批,送走了一缸又一缸的人,让我与爹疲于应付,闹得一整天也出不了门,原来是你,就是因为你的不见客,这些人才一股古脑通通往,我这来了,烦得我差点没大过年的在门上挂上白布伪装成丧宅,叫这些人别再来烦!」知道罪魁祸首后,她气得柳眉倒竖。

丰钰小小声的道:「我不晓得这些人见不着我,就改去烦你……」

「好个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不速之客会来烦到我,那你总该知道,这最大的烦人精是谁,我最不想见的不速之客就是你!」她朝他吼。

「呵呵……」他又装傻了。

高月一手指着他,多余地撂狠话警告,「天黑又冷,太子到底来做什么?你若说不清楚,破坏我的假期,小心我——」

「我来送这个给你。」丰钰截住她的话,拉过她的手,赶紧在她手中塞了样东西。

她微傻,低头瞧了瞧他给的东西。「红包?」

他用力点点头。「我晓得民间习俗,过年总要讨个红表示吉祥,这是……我送你的吉祥。」他脸有些红。

她瞧着手中的红包袋,厚厚的一封,赏得不少,比爹发的还沉上许多。「太子就是专程送这个来?」

「嗯……你不喜欢吗?」他有点儿紧张,怕她退回。

「喜欢。」她自然的收进衣袖里了。这笔钱正好给小菊儿当嫁妆,这次回来,她发觉小菊儿有对象了,爹薪饷不多,养一家子人刚好,她的饷银平常都叫人送去给那跌跤后己半身不遂,无法再卖糖葫芦的婆婆了,她正愁没钱给小菊儿做嫁妆,这会儿的红包来得倒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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