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之尾(30)
配电箱就在进门的地方,栗昭走近时,梁西檐正举着手机照明。
“不是跳闸吗?”
梁西檐摇头:“保险丝烧了。”
他借着手机闪光灯仔细辨认了会,扭头问发呆的栗昭:“家里还有新的吗?”
栗昭小跑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去找一下。”
回了客厅,栗昭直奔沙发前的矮几。她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个小箱子,倒腾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怎么了?”栗炜良也举着手机照明,从后面冒出来。
“保险丝烧断了,”栗昭翻找着工具箱的各个角落,“爸,家里还有新的吗?”
“等会儿。”
栗炜良手里还拿着鱼竿,往主卧的方向去,过一会,另一只手又拿着个东西出来。
得到需要的保险丝,栗昭把工具箱也提起来,一起拿到外面给梁西檐看,让他自己挑趁手的工具。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在过道里。
栗昭举着两个手机给梁西檐照明,见他把配电箱外壳拆下来,换了个新保险丝后,又用螺丝刀重新拧上,手脚麻利的像是有十年经验。
栗昭忍不住揶揄:“你还真是十八般武艺,在下拜服。”
梁西檐侧了下头:“那你还是先别拜了,手机举高点。”
栗昭这才发现,因为分神,她灯渐渐照偏了,于是又挪回去。
过一会儿。
确定保险丝接的没问题,梁西檐推上拉闸,客厅里的灯光瞬间倾泻而去,漫进玄关,栗炜良的声音在此时一同响起:“行了!行了!”
听见她爸这激动劲,栗昭没忍住嫌弃,和梁西檐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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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两人又陪爸妈聊了会天,便准备回冷萃云湾了。
刚吃的菜还剩下不少,黄玫用玻璃饭盒分装好,让他们带回去。
栗昭没拒绝,伸手接过了。
厨房就这么点地,两个人站里头都不好转身,母女两挨的很近。
黄玫想再叮嘱女儿些什么,结果一侧头,视线在栗昭锁骨处放了很久。
她贼兮兮地笑了下,意有所指:“看来你和西檐处得挺融洽,我还以为得多相处一会才能习惯。”
栗昭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缓缓低头,瞧见了自己锁骨上的红痕。
是她因为痒,自己挠出来的。
她立刻反应过来,炸毛道:“妈!这不是……”
“跟你妈有什么好藏的?我都是过来人了。”
对上她憋的通红的一张脸,黄玫眨眨眼,打趣:“之前我撮合你俩,你还非说什么不来电,现在知道了吧,你妈我看人眼光一向很准的。”
“……”
栗昭想说你误会了,但又觉得她这样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胡乱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干嘛去?”黄玫在原地问。
栗昭说:“二楼,我还有些东西要拿。”
进了卧室,梁西檐正在她房间里打电话。
见栗昭进来,他挑了下眉。
怕打扰到他电话那头的人,栗昭用口型小声说:“我拿下东西。”
梁西檐点点头,欠身让她过。
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了,冬天的衣服她上次都已经带过去了,夏天的衣服一时半会也穿不上。
不过总得做做样子,栗昭随便从柜子上面抽出几条平常很少戴的围巾,卷吧卷吧塞小箱子里。
她直起身,刚要歇下,房门突然又“咯吱”一声响,黄女士也跟过来了。
她扫一眼栗昭箱子里装的东西:“带这么点就够了?”
栗昭点点头:“剩下的下次再拿。”
“什么下次再拿,你当我这是旅馆了?”
黄玫指指衣柜里挂着的一排:“这件,这件,这些都带过去。”
栗昭头大:“这都夏天穿的,现在拿过去干嘛?”
“省心啊,现在拿了,下次就不用再一趟趟搬了。”
见她油盐不进,黄玫干脆自己动起手里,把挂着的衣服一件件取下来,开始叠。
“你不是只在那边过一个冬天,你和西檐是要过一辈子。噢,以为在他家旅游,还挑着衣服带出门哦……”
黄玫一边叠衣服,一边还不忘碎碎念。
梁西檐这会儿刚打完电话,从门边过来,疑惑地看过来。
栗昭给他递了个“我也没办法”的眼神。
把刚取下的衣服都收拾好了,见箱子空间还有富余,黄玫又开始打量衣柜里的东西。
她视线扫到下层最里层放着的一个纸箱,顿了下:“这是什么?”
栗昭一时也没想起。
黄玫已经把那纸箱抱出来,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她神色顿时一变。
斜眼撇一眼衣柜旁的梁西檐,她皱眉:“这些东西你怎么还留着?”
怎么突然就急上了?
栗昭不明所以,脑袋探过去,伸手随便拎了个东西出来。
居然是她和陈柏川的一张合照相册。
又拿出一个。
她和陈柏川另一张合照做成的水晶球。
噢,她想起来了。
当初和陈柏川分手以后,她就把和他相关的东西都打包装进了这个纸箱,塞在衣柜里。
原本是想着眼不见为净,后来时间一长,渐渐也忘了。
这会子让黄玫翻出来,栗昭也不怎么在意:“扔了有点浪费吧。”
黄玫简直要被她这个态度气死了。
都和西檐结婚了,还藏着前男友送的东西,还让西檐撞了个正着,也不知道这死孩子怎么想的。
“那你塞柜子里吃灰就不浪费了?”
黄玫一把夺过她手里拿着的两个东西,随便往纸箱里一摆:“我去给你扔了。”
栗昭没和她争。
等黄玫出了房间,外头响起来“哒哒哒”下楼的声音,她才看向一直安静的梁西檐。
“唉,真服了我妈。”她随意抱怨。
梁西檐没说话。
这么多年,她好像总是注视着他。
但又好像,他在她眼里一直都是隐形的。
-
大一的下学期。
在收到陈柏川的“追求宣告”后,梁西檐反手就把他删了。
坦白说,他一开始并没有把陈柏川这个人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他并不特别,和其他那些追求栗昭的男生一样,会被她明确拒绝,然后很快便会消散。
事实也确实如此。
栗昭对待陈柏川和其他人没两样,甚至因为“手机事件”,她对他还多了几分反感。
鲜花不收,礼物不要,约她吃饭也不去,拒绝得干脆果断。
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的呢。
那天是周日,芜大和传媒组织了一场篮球友谊赛,梁西檐是芜大那边的球员之一,而栗昭则是后勤人员。
因为这场球赛难得,那天来看比赛的人格外多,球场座无虚席,尖叫声一浪接过一浪。
临近中场的时候,栗昭需要和其他后勤人员一起搬水。
是那种五百毫升的瓶装水,一件十二瓶,其实不算沉。
但那天栗昭没吃中午饭,走到半路低血糖突然犯了,扑腾一下就倒了下去。
她晕在球场划线外,当时观众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上,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可偏偏梁西檐注意到了,投篮的瞬间,她倒在抛物线落点的位置。
梁西檐心头一惊,手打了个滑,球抛出去的方向和原定目标十万八千里,全场嘘声。
旁边的队友骂了句脏话,质问他:“操,你干嘛呢?”
他愣怔了片刻,下一瞬,不远处的栗昭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是陈柏川抱她去的医务室。
等梁西檐赶过去的时候,栗昭正躺在医务室的小隔间里,陈柏川就坐在她床边的小板凳上,有一茬没一茬地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