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之尾(70)
随即,对上栗昭询问的视线,她的笑又僵了下。
“你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
尤雪摆了摆手,表情有些局促。
栗昭听见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我是两年前去英国找他,感觉他那阵子都有点自残倾向了,所以才会跟你打听这些。”
第47章 春
回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下班高峰期, 车在路上停停走走,塞了近半小时也还在同一条街上。
一车子的人等得怨声载道,恨不得弃车走路回去。
在这样的低气压中, 栗昭的安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半张脸埋在窗户那头, 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旁边的同事拍了拍她。
突然被打断,栗昭抖了个激灵,慌慌张张地问:“怎么了?”
同事好笑:“醒醒, 家属来接了。”
栗昭一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车座那一头的门开着,站在尽头的男人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一套浅色西装, 宽肩窄臀, 西装裤下,两条长腿有些无处安放。
梁西檐稍稍侧着身, 冲她勾了勾手指。
脸上带着浅淡柔和的笑意, 明明是很生动爽朗的。
栗昭呆呆地看着他, 没动。
“Liza, 怎么不动?高兴傻了?”同车的打趣。
她回神:“啊,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 反正一会回去也是直接下班了。”
栗昭道了谢,下车之前还趴车窗上左右张望了下, 见前后左右的车都停摆着, 才推开门下去,绕到梁西檐那一侧。
她们刚好被堵在公交车停靠的站点。
等栗昭走过去,梁西檐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手心温热, 带着点薄茧, 鲜活而有力量。
她手指蜷了蜷,盯住他的脸。
“怎么这么看我?”梁西檐戏谑, 抬手掐了掐她的脸。
栗昭没躲,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人来人往的街道,她沉默得十分突兀。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梁西檐敛了笑。
“怎么了?”
他一只手端起她的脸,细细观察她的表情,眼底流露出来的关切令人心颤。
这么爽朗的人,怎么可能得过抑郁症呢?
她思绪万千,而后深深舒了口气。
“没事。”
栗昭拉下他的手握住,“你朋友呢?”
她想,就算是真的,那也该是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而不是道听途说。
梁西檐狐疑地打量她半晌,见她想要糊弄过去,他便也跟着装傻。
“在餐厅。”
“哦,”栗昭笑笑,“那咱们过去吧。”
-
两人到餐厅时,李尧正在和人打视频电话。
他是闽南人,说话有些NL不分,又爱拖长尾调,和人争辩起来,反而像是在撒娇。
“什么夜店,我真没在夜店,谁家好人晚上七点还去夜店?”李尧急声替自己辩白,转着圈给对方拍餐厅全貌。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来。
“朋友男的女的?当然是男的啊!”
“……他人?他去接他老婆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你要看看?哎呦我……”
聊着聊着,他都要抓狂起来,直到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甚至都没去注意后面的栗昭,直接一把拽了前头的梁西檐过来,手机摄像头怼着他脸。
“看见了没,这我朋友!男的!直的!已婚!”
“……”
这是在干嘛呢。
栗昭耸着肩,抿着唇笑了起来。
那边李尧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终于把对方安抚好,才苦着脸挂断电话,抬头看过来。
视线扫到栗昭,他两眼瞬间放了光,跟刚才苦大仇深的模样判若两人。
抬手就想过来和她拥抱,片刻后意识到这是在国内,于是又换成了握手:“哎呦,这就是弟妹吧,久仰大名啊,久仰大名。”
栗昭挑眉:“你知道我?”
“那可不,”李尧卷着舌头,吐字不清,“我在英国跟他同居好几年……”
梁西檐淡淡:“同居?”
“哦不,合租,合租好吧。”
李尧“啧”一声,像是不耐烦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咂了咂嘴。
随后才和栗昭说:“我跟他合租的时候,听他提起过你。”
栗昭长长地“哦——”了声,表情若有所思。
她余光瞥着梁西檐。
现在还记得,他刚留学那阵子因为正和她冷战,所以几乎都不回她消息。后面几年虽然缓和点,但问他什么,也只是只言片语。
当时都以为他已经放弃她这个朋友了,没想到他还会在人前提起她。
栗昭挤到梁西檐另一侧,手肘推推他胳膊,揶揄:“闷骚怪。”
“什么?”
“自己领悟去吧。”栗昭拍拍他肩。
……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梁西檐这位朋友是个很健谈的人,幽默风趣,再加上他独特的口音,栗昭时不时被他给逗乐。
结束时,已经将近夜里十点了。
三人走出餐厅,梁西檐看向李尧:“你住哪?”
李尧:“我外祖家。”
梁西檐嗤他:“我还真当你专门过来找我的。”
“这不是专门找你吃饭了吗?”
李尧嬉皮笑脸跟他勾肩搭背,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他正经了些:“看你现在状态不错,果然回到国内包治百病。”
闻言,栗昭疑惑地皱起脸。
她张了张嘴,刚要询问,梁西檐已经开了口:“走了。”
他说:“你既然是自己开车来的,我就不送你了。”
-
因为刚才李尧最后的那句话,栗昭回去的路上始终心不在焉。
车停的位置有些偏,两人走过去得穿过一个广场。
今天似乎有个大热综艺在这边录节目,场子里全都是举着各色注水旗和易拉宝的小姑娘,成群结队的。
栗昭让梁西檐牵着,心里一团乱麻,她看他:“你朋友刚说的‘包治百病’,什么病啊?”
梁西檐撇头过来,不咸不淡地说:“没什么,他随口一提的。”
栗昭仍旧蹊跷:“是吗?”
大约是觉得她疑神疑鬼,梁西檐沉沉叹了口气:“不然?难不成你还希望我有病?”
“……”
栗昭瞪他:“我哪有那意思。”
从广场下来,台阶上人少了很多,但因为是逆行,所以两人只能贴着墙躲着人走。
走到中间时,迎面跑来一姑娘。
或许是因为跑得太急没注意,她一个跨步上来,猛地撞上了栗昭的肩,差点给栗昭脑袋磕墙上,还好梁西檐抬手挡了下。
这一下动静有点大,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你没事吧?”姑娘定在原地,脸上神情焦灼,“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栗昭本来不想和她计较,可见梁西檐手背都蹭破了点皮,又忍不住说了句:“你走路小心点。”
姑娘挠着头:“好好,那我……”
她顿了顿,眼睛时不时往上看,似乎有急事,但这会儿撞了人,对方没松口,也不好直接走。
正左右为难。
梁西檐捏了捏栗昭的手,和她说:“我没事,你走吧。”
“行,谢谢啊。”
等人跑开后,栗昭和梁西檐也下了台阶,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栗昭拉起梁西檐的手重新打量了下,接着就心疼地呼了两口气。
刚才皮还贴着肉,她也没看仔细,以为只是一点擦伤。现在这么定睛一瞧,居然是一整块指甲大小的皮全撕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