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之尾(71)
血肉模糊,看着就疼。
栗昭又气又急,脸都绿了:“咱们去医院。”
“不用。”梁西檐抽回手,“等会过去伤口都愈合了。”
见她气得嘴巴都噘了起来,梁西檐想笑,但还是安慰:“家里还有点药,你帮我涂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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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栗昭就把梁西檐按沙发上,吩咐他不许动,自己去拿创伤药。
她在这边住了大半年,已经对家里的东西储藏摸得一清二楚。
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后,栗昭抬脚,想用膝盖把柜门顶回去。
可刚抵上门,余光注意到什么,动作突然一顿。
她俯身将医药箱放地上。
手伸进柜子里,拨开挡在外面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取出了藏最里面、只露了一个角的物品。
是一盒药,整串整串的英文,全是专业名词,没几个能看得懂的词。
也不知道这是拿来治什么的。
栗昭咬了咬唇,心莫名狂跳起来。
她慌张地摸出手机,正要打开软件搜索。
头顶上方的光线忽然遮了大半。
栗昭还没回过神,梁西檐已经探身过来,抽走了她手里的药盒。
她回头看他,几乎是质问般:“这是什么?”
梁西檐把药盒漫不经心拿在手里,不怎么在意地说:“感冒药,估计已经过期了。”
见她表情将信将疑,梁西檐扯了扯唇,提醒:“再不涂药,我这伤口可真就要愈合了。”
栗昭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梁西檐只好牵她去客厅沙发。
两人面对面坐下,梁西檐把手伸给她,又用下巴点点刚拿出来的几瓶外用药液。
“请。”
他手上的伤就这么触目惊心地铺在她眼前,栗昭只好抛下脑子里的杂念,接过他的手。
冲过双氧水后,又用棉签沾了点碘伏。
刚一碰上他的伤,梁西檐的手就弹了下。
栗昭抬眼看他表情:“现在知道疼了,刚就说去医院看看。”
梁西檐笑:“医院不也是这些玩意。”
见他这会儿还嘴硬,栗昭懒得再说他。
三下五除二地给他抹上了药,又将地上乱七八糟的包装盒收拾干净。
栗昭起身把医药箱放回原地,拐去厨房烧了壶热水。
她把灯全开了,厨房明亮到刺目,冰箱上的时间跳转到十一点。
屋子里很静,只有开水咕嘟的声音。
梁西檐没跟过来。
栗昭眼睛盯着烧水壶上方不断蒸腾出来的水汽,表情像是呆住了。
过了不知多久,她重新点进浏览器,打开了刚才搜索留下的记录。
手指划过百科界面上的长段介绍,最后停在中间的功效上。
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的一排字。
药品主要适用于:中度至重度抑郁发作……
第48章 春
水已经烧到鼎沸, 烧水壶急切地咕嘟咕嘟起来,接着,“咔哒”一声, 停止了运作。
栗昭稍稍醒了点神, 她上前两步,可伸出手后,又顿在了空中, 突然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手机屏幕已经熄灭很久了,可那一排字却像是烙印一般,烫在了她的脑海里, 挥之不去。
百科上说, 那个药是用来治抑郁症的。
尤雪也说,梁西檐得过抑郁症, 甚至一度严重到, 有自残倾向的地步。
可是怎么会呢?
他明明看起来那么健康, 一点也不像病人。
他在她面前, 从来都是阳光的,热烈的。即便偶尔情绪低落, 也只是一下子,很快就能恢复明朗。
然而现在却告诉她, 他患过很严重的抑郁症。
抑郁症。
这三个字, 听起来和他完全沾不上边。太荒谬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如果不是,尤雪当时笃定的话语该做何解释, 那盒药又怎么解释?
这一瞬间, 栗昭只觉得眼前遮了层纱,又像是被困在层层迷雾中, 挡在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而她离那个东西只一步之遥,可无论如何,都够不着,到不了。
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举步维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梁西檐的声音同时响起:“不是烧个水吗,怎么……”
话说到一半,在栗昭回过头时,全都吞了回去。
“怎么回事,烧个水还烧伤心了?”他走到她跟前,弯下腰,视线和他齐平。
栗昭沉默和他对视,片刻后,突然抬手,扑进了他怀里。
她来的那样急,梁西檐甚至被撞得后退了一步,抵在门板上才堪堪站稳。他思绪还未回笼,双手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稳稳地接住了她。
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顶,打趣:“怎么了,今天这么主动?”
栗昭没吭声,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他很久。
她的视线那样灼热,烫得梁西檐都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你再这么盯着我我,我就该脸红了。”
栗昭吸了吸鼻子。
就在梁西檐以为她要掉眼泪时。
下一刻,她忽然拽着他的领口往下扯,同时踮起脚尖,张嘴含住了他的唇。
她吻得毫无章法,只知道把自己往他怀里送。
两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拥抱、缠绕,越来越紧,却仍然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
只有把全部的自己都献给他,合二为一,骨血相融,那样才足够。
梁西檐起先还很受用,弓着腰迁就她的身高,从容不迫地回应着她。直到唇瓣都让她咬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亲的这是?”梁西檐舔舔被她咬破的地方,舌尖瞬间弥漫出一股子血腥味。
他抬手掐她脸,笑着指责:“谋杀亲夫啊?”
“梁西檐。”
栗昭轻唤一声,又蜷上他,她把脸埋他颈侧,小声问:“刚那盒……那盒感冒药呢,你放哪了?”
“扔了。”
他语气很自然,不怎么在意地说:“已经过期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避重就轻。
栗昭张了张嘴,想要开门见山地问,明明是抑郁症的药,为什么不肯和她说实话。
可话到嘴边,见他手上是伤、下巴上也是伤、嘴上还是伤。她忽然就没勇气再去揭他别的伤了。
栗昭有些哽咽了,盯着他唇上刚被她咬破的那一处:“疼吗?”
“疼啊,可疼了。”
梁西檐以为她只是在说唇上那个,毫无障碍地和她卖惨,一边说着,一边还抬了抬下巴给她看,示意:“你帮我吹吹就好了。”
栗昭看了他半晌,随后仰起头,动作很轻柔地亲了亲他。
又问:“别的地方呢?”
她这会儿简直柔和得不像话,梁西檐低笑了两声:“今天这么乖?”
栗昭于是不说话了。
沉默着,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挂他身上,呜咽:“梁西檐,你如果疼,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什么都装在心里。”
她喃喃地说:“我会担心的。”
梁西檐“嗯”了声,只觉得她今天有些反常,似乎格外的温柔小意。
他握着她的腰,低下头,和她贴了贴脸:“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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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梁西檐这样承诺了,可栗昭却仍旧失落。
她敏锐的察觉到,她和梁西檐之间似乎透明的隔了层东西,像是阻碍,明明贴得很近了,她却没办法走近他的心。
她不明白抑郁症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从没在她面前展露过。
而即便她百般试探他,他也依旧不愿意和她开诚布公。
她既心疼又猜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在英国的事情,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过病,又为什么会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