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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首歌(40)
作者:雾空了了 阅读记录
“我.....”萧阈欲言又止,想不出恰当理由,随便编造,“以为你被人骗了。”
她无语,“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嗯,你是二十四岁的小孩。”他自然接腔,把花塞到她手里。
金澄澄的明亮晃进眼底,空气弥漫向日葵的花香,清新又热烈,像初夏阳光的味道。
萧阈似乎特别喜欢向日葵,现在的微信头像,球鞋有时佩戴白瓣向日葵的金属徽章,脖子的叠加项链偶尔也会出现小小的向日葵徽标。
过去追求者动辄象征爱情的玫瑰,黎初漾照单全收,物尽其用做鲜花饼,之前有次收到永生花,一看两千多转手拿去咸鱼卖了。她没什么浪漫细胞,自己平日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鲜花都未曾买过一支更何况是向日葵。
玫瑰不如向日葵,她闻着香味心情舒畅,表情柔和,抬眼,“怎么突然买花送我。”
萧阈心念微动,掩饰般转目,对问题避而不答,反问:“你找律师做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如果你不想吃饭可以回去,我下次补给你好吧。”
“......我想吃。”
考虑到老人家饮食清淡,黎初漾在公司附近找了家档次高的粤菜馆订下包间。
萧良骥坐山水画前的主位,她隔一个座位在右手边坐下,“您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
萧阈想坐旁边,她小声说:“这上菜口。”
上菜口怎么了?萧阈偏要拉她旁边的高背凳,“我就爱坐这儿。”
萧良骥咳嗽一声,“没有忌口,小黎你随意点几样就行,就当家常便饭,我出去打个电话。”
黎初漾只好转头问萧阈,“你呢,想吃什么?”
“随便。我去上厕所了。”
“......”
爷孙两一前一后出去,在廊道脚步一致。老爷子腿脚利落,抬腿踹萧阈的膝盖弯,力道不重,他朝前趔趄,不满地问:“您这是做什么?”
“小兔崽子好意思问?”萧良骥哪里还有方才正经模样,“从上次那事之后,老子到现在都没喝过一口酒!”
萧阈双手揣兜,往旁边一靠,促狭地笑:“那找老萧费姐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少在这儿装蒜。”
他挑眉,直叙正题,尊称也不用了,“行,我不装,你来跟我说道说道,不好好遛鸟喂鱼跑来当江湖道士骗人,唱的哪一出啊?”
“我正儿八经出来工作。”
“......怎么弄到她联系方式的?”
“管得着吗你?”
“......”萧阈是真服气,拿老爷子没办法,双指掐太阳穴,长叹气,“行行行,我管不着,你别告诉她我叫萧阈就行,别坏了我的事。”
萧阈和黎初漾的事儿萧良骥知道七七八八,他当初好奇怎样的女孩把自家混账玩意迷得五迷三道,观察久了,有爱屋及乌,也有打心眼的喜欢,即使他活了六十八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听她谈及家里的事,心中不免产生怜惜与佩服。但感情之事,萧良骥不好插手,“你这又唱的哪一出?”
萧阈不想解释,“别管我。”
“看来瞒了人家不少事啊?现在还没追到?”
话里话外揶揄,萧阈品出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在追她?”
“我还没老糊涂。”
“......我是问,现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没想到自己孙子是真孙子的意思,萧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怂蛋!”萧良骥年轻时的暴脾气,一张铁嘴能把人说哭,语速快丝毫不打磕,连续输出不带喘气:“行不行啊你?多少年了?今年能带回家吃饭?白给你这么好的基因!把自己捂那么严实也不怕长痱子!”
他使劲掐了把萧阈的大臂,口吻嫌弃:“练的肌肉不知道有个屁用!网上那么多擦边的小男生,人家怎么玩,你有样学样把衣服脱了发几张腹肌照会不会?学那么多玩意不知道利用,钢琴吉他架子鼓秀了没?还有那什么大风车,我看你学的时候挺起劲,你倒给她转几个啊!礼物不知道送,情歌也不给人家写,还追人呢我的老天,就你这追法追到太平洋都追不到!不会追也不知道找你爸取经!别人送玫瑰你送一堆大脸盘子,等花开了剥瓜子给人吃啊?什么毛病!”
“.......懂什么。”萧阈听得脑仁疼,心想老爷子平常在网上看什么东西,冲浪冲他妈沟里去了。
那么多年回国那么久,进展急死人,萧良骥简直恨铁不成钢,抖了抖没有灰尘地西装下摆,往厕所走。
萧阈追上去,“她今天什么事啊?碰到什么麻烦?”
“你自己不会问她?平常横到天上,这会儿当孙子。”
萧阈吊儿郎当搭萧良骥的肩,没脸没皮地说:“我可不就是爷爷的孙子,告诉我呗。”
“滚蛋,老子是有职业道德的律师。”
萧阈:“......”凶什么凶啊。
虽不知俩孩子当初为何分别这么久,但萧良骥看得出来黎初漾喜欢萧阈。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他还不信了,自家孙子长这么帅勾不到人。
话锋一转,“不过,想知道也行,把我刚刚说的都做一遍,我就告诉你,否则免谈。”
第22章 22
萧阈回来后像揣着心事, 手里掂了杯茶水,不喝,兀自深思。黎初漾看他好几眼, 继续和萧良骥交谈, 与在咖啡馆不同,不谈公事,他其实是位没有架子、健谈的老人家,不但当下时兴的梗都知道,言语之间幽默诙谐。停顿间隙萧良骥总用公筷夹菜,放在她碗里,“别光顾着讲话,太瘦了, 多吃点。”
不由想起远在万里的外婆苗翠凤, 如果她在,应该也如此。可如果外婆在,黎初漾想, 自己应该无法保持好清瘦苗条的身材。
失神间隙, 服务员端上清蒸桂鱼,她回神, 执起公筷挑开鱼肚的肉, 夹进萧良骥的餐盘,“您尝尝这个鱼,味道不错。”
萧良骥和萧阈同时停住。
萧家孙辈只有萧阈一个孩子,长辈从小疼爱有加, 下意识将“最好的”优先权给予他。萧阈起初懵懂不知, 灵窍通透后将这些权力归还,他虽然性子又傲又混, 但被教的很好,在他的世界观,无论父母还是爷爷,都是附加于人个体之上的称呼,他不需要亲人为自己让渡。长辈恍然大悟就此改变表达爱的方式,然而餐桌习惯没有更改,时常说:“来,鱼肚没刺又好吃,快吃吧。”
黎初漾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唐突,“抱歉,想起自己外婆了,您不要介意。”
说完碗中多了块晶莹剔透的鱼肉。
她一愣,看向旁边,萧阈面前的瓷碗,壁面粘着几根细到透明鱼刺。
“怎么了?”他撑懒洋洋撑着头,语气随意。
这小子终于不耍帅了,萧良骥满意地喝了口茶。
“没什么,谢谢。”黎初漾垂眼,不自觉捏紧手中木筷,接着碗里多了两只鱼眼。
鱼眼这玩意一般人不爱,算得上她过去的独特癖好,高二后黎初航注意到说他也要吃,她就再没吃到过了。从此之后无论在家在外,第一筷,下意识挑鱼背或鱼尾,薛之宁王霏曾问过几次,但那时对这种小事无所谓,只是说喜欢。
左右不过一口吃食,有钱买百条鱼就吃鱼眼又如何,意义不一样,黎初漾清楚知道,想吃的那条鱼,已成为他人口中珍馐。
手腕被被萧阈的手指轻轻捏住拎起来,他歪头,“还发呆,菜冷了。”
他手型薄长,骨节突出而锋利,温度却热。如此鲜明的触感,她眼神游移一瞬,猜测萧阈有意或无意,抽出腕,“嗯,你别管我了,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