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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烟(50)
作者:仙贝瑞拉 阅读记录
时见微轻嗤,唬人般:“我要是真骂起来,很难听的。”
严慎散漫地点点头,眉目含笑,顺着她的话,哄小孩儿似的:“是吗?看不出来啊,小时法医骂人也这么厉害。”
时见微噎了一口气,他好像有点盲目哄人的意思。她鼓了鼓双颊,嘀嘀咕咕:“这么擅长鼓励式教育,难怪挂科率那么高,口碑还那么好。”
听见她嘀嘀咕咕的声音,严慎笑了下,没有追问,站了起来。
见他要走,时见微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给你买AD钙奶。”严慎垂眼看她,她没有松手,“不想喝?”
也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严慎单手插进风衣兜里:“不想喝就不喝。但是时见微,给点意见好不好?怎么哄,能让你心情好点?”
时见微下意识想说不知道,不字卡在嘴边,话锋斗转:“饿了。如果能吃到热乎乎的关东煮可能会好一点。”
这种藏着昭然若揭心思的措辞,她说出来格外可爱。
严慎转了下手腕,反手握住她的手,微微施力,拉她起来:“走吧。”
学校对面就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偶尔有人进出,两个人坐在落地玻璃的长桌前。
时见微看着窗外,满足地吃着关东煮,瞥见严慎的手机连续振动好几次。他只看了眼,便随手静音,揣进兜里。
“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心情好点了?”
“好多了。”时见微看了眼时间,想起来,“你是不是没有吃饭啊?”
严慎失笑:“现在问,晚了点吧?”
时见微的左边脸颊鼓着,手里捏着竹签,伸手,把装着关东煮的纸碗轻轻推过去:“要吃吗?”
说着,补充一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他要是想吃,可以再去收银台那里买一份。但他看了眼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又看向她:“这么舍得?”
时见微轻蹙眉尖,撇了下嘴角,嘟囔:“我是什么小气鬼吗?”
严慎把纸碗又推了回来:“我不饿,先把小馋猫喂饱。”
他转身去饮料区,给她买水。
时见微托着下巴嚼鱼丸,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的模糊轮廓。
小馋猫。
她在他眼里……好像还挺可爱的?
第30章 蓝花楹
周一上午, 桐江大学联合市局,在大礼堂开了媒体见面会,回应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
礼堂里人头攒动, 座无虚席。台上灯光明亮,LED大屏呈现着硕大的主题词。
时见微坐在雷修旁边, 穿着刑警常服, 手里是一份尸检报告副本。
耳边是雷修对这次案件不披露细节和隐私的简单陈述, 接着是校方对陈扬、蒋一鸣、张缙儒等主要涉事人员的处分。
然后, 话递到了她这里。
礼堂会场前前后后架着各种摄像设备, 快门声时不时响起。时见微看着桌上那份尸检报告, 没有抬头。
“从法医学角度来说,胡雨珊是自杀。但事实上,是法律无法定义和制裁的他杀。每一个施暴者、旁观者, 都是凶手。”
她的声音四平八稳,沉重又郑重, 克制着情绪。
“所有语言、行为、精神上的暴力,都是导致悲剧的根本原因。漂亮、优秀, 或者软弱、自卑,都不是被霸凌的理由, 更不是原罪。”
这件事多久之后会被遗忘, 这个媒体见面会的效应会持续多久,时见微不知道。她只希望,家校和社会能真的重视教育,不要做残忍的施暴者,也不要做冷漠的旁观者, 少一些无端恶意的滋生和扩散。
尽管,她对人性向来不抱任何希望。
她始终垂着眼眸, 尸检报告都快要被她盯出洞了,神色寡淡,有些游离于这场记者会之外。
严慎偏头看着时见微,不动声色地注意她的情绪。
“严教授作为犯罪心理学领域的专家,又是桐大的老师,您觉得这种事应该怎样避免呢?”
听见前排记者的提问,他才转回头。
“专家谈不上,只是学者。”一只胳膊搭在桌面,他微微靠近的话筒,低沉的声音在礼堂荡开,“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合理合情。毒瘤不是凭空产生,接触的人、环境等多方面因素都有影响。避免这种事发生的源头不该在大学,更应该重视青少年时期的教育。当然,关心心理健康,正确引导及时纠正,是任何阶段都该做的事。”
记者会结束。
人群鱼贯而出,时见微和魏语晴一块儿往外走。礼堂外小路旁的蓝花楹树下站着一位老人,见他们出来了,跌跌撞撞地走过来,颤颤巍巍地朝打头的雷修鞠躬。
是胡雨珊的外公。
雷修连忙托住老人的胳膊,阻止他鞠躬。
“谢谢,谢谢你们。”
“我们囡囡不是别人胡说八道的那种人,我们囡囡很孝顺,很优秀的。我知道的,她刻苦,善良,我知道。谢谢你们还她清白。”
雷修:“这是我们该做的。”
前几天,桐江市局这边就联系了芦海那边,告知了对方雨珊外公的情况,在之后的生活尽力帮助这位孤寡老人。
老人家佝偻着,朝时见微这边走了两步:“小姑娘,小姑娘。”
边说边迟缓地从外套兜里掏出一把糖,抓住她的手,塞进她的手里,“谢谢你,让我见了囡囡最后一面,谢谢。”
老人家给完糖,转过身往前走,步履蹒跚。魏语晴说她去送一下,连忙跟了上去,抬手扶着老人家。
陈皮糖。
最经典的黄色包装。
时见微盯着手里被塞的一把糖,因为拿不下,掉了几颗在地上。
青筋攀附的手拾起地上的陈皮糖,掌心朝上,摊在她眼前。
顺手把手里的一大把糖装进常服口袋,她从严慎的手心里拣起一颗,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陈皮的酸甜瞬间在口腔扩散。
“好酸。”她轻声低喃。
忍了半个月的情绪在此刻被颠覆,热泪涌上来,倏然落下。眼眶和鼻尖迅速泛红,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仿佛雪地里零落的桃色花瓣。
严慎把剩下的两颗糖揣进口袋里,伸手,指腹温柔地蹭过她的眼角和脸颊,抹掉眼泪。大掌托着她的脑袋,把她揽进怀里,安抚地捏了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插兜,单手抱着她。
好闻的白茶香味将她包裹,清清淡淡的,很安心的味道。
“我穿这身衣服在这里哭,是不是、是不是特别不稳重,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脸埋进他的胸口,她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吸了吸气,带着细碎的哭腔。
严慎又心疼又好笑,怎么这时候还在意这些。
“不会。”他说,“谁规定穿了警服就不能哭吗?”
哽咽的嗯了一声,时见微紧紧攥着严慎的风衣。闷头缓了会儿,她抬手,屈指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脸上的泪痕。为了出席今天的记者会,她特意化了妆。
酸甜还在嘴里荡漾,莫名泛着微微苦涩。她咽了咽喉,说:“张缙儒的处分就只是开除吗?我好希望他能受到更严重的惩处,他一个大学老师,看起来那么儒雅,谁能想到。”
顺手揉了下她的后脑勺,严慎收手:“有没有听过一个词,祛魅。”
时见微摇了摇头。
“高学历、高智商、光鲜亮丽的职业背景,这些光环只是光环而已。看到一个人某一点好,就觉得他哪里都好,在心理学上是晕轮效应。有的人某些方面优秀,不代表他是好人。时见微,对任何人都不要有职业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