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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塔(42)

作者:没有羊毛 阅读记录


整个下颚被江落城钳住,捏着她迫使她张开嘴,路遥宁无法自控地干呕,津液顺着手指流出来。

江落城停了下来,进行不下去了,悲愤难抑低吼着问道:“你非要毁了我?”

路遥宁说不出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浑身颤抖,她不能接受在这种粗暴的折磨里体会到的不仅仅是痛苦,甚至多数不是痛苦。

身体和思维是割裂的,欲望和自尊已经分离开,像一臼粗米似的被捣软,像一亩旱地似的被犁开,她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堪入目,路遥宁不想看镜头,拼命地躲,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她真的哭了起来。

她哭出声音,很大声,江落城起先当是做戏,慢慢地觉得不对,路遥宁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她以前流起眼泪来是很美的,一小滴一小滴地盈在微红的眼眶里,慢慢往下落,还要故意滴在人身上,但此刻的泪却像瀑布一样倾泄,整个人抖得厉害,像是要把心肺都呕出来,她完全崩溃了。

江落城着实吓到了,他放开她,又解开缠紧的领带——白腕子上已经有了触目惊心的淤痕,膝盖一团殷红,路遥宁马上缩起来,拼命遮着脸,拧着不叫人看。

江落城用被子裹住她,低声哄着:“对不起,我错了,我是气疯了,别哭了,遥宁……”

她不理,只是哭,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呜咽着,捂住脸的手指皮肤都要泡得发皱了,江落城一路赔出许多道歉来,把她刚刚骂自己的话都念了一遍,路遥宁终于止住,下唇已经咬得毫无血色,她不看江落城,也不看任何地方,眼神茫然,最终痴痴地愣在某处。

欲望和愤怒都像潮水一样褪去了,情热完全凉透,月光只落在一个人身上,江落城看着床头半倚着的单薄身影,感觉灵魂都被抽掉了似的疲惫,他在床边坐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路遥宁。”江落城低声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要用这么下作的方式用你自己来算计我。”

他说的话撞击在墙壁上,连空气都没有发出声响,江落城突然想起奶奶说的那句话。

奶奶说,枕边人要真的想害你,有千百种方式。

原来奶奶不是在为路遥宁开脱,而是在劝他,不忍心直接说他蠢。

可是他就是蠢,而且自作聪明,他从来没有一刻真正搞懂了婚姻关系,能平安五年只是因为幸运。

幸运的是他娶到的那个人是路遥宁。

他们两个半斤八两,在事业上勉强人模人样,却像过家家一样在过日子,在乎的东西都是小孩子才会在乎的,争出来的气性也幼稚,他们不认识什么是被爱,也不会爱人。

幸好是路遥宁。

第46章 你根本不可能明白

月光慢吞吞在窗棱上爬着它的影子,床上靠着的人好像一个坏掉的漂亮布娃娃,几乎眼睛都不眨,江落城等了很久,自顾自地反复追问着。

“我不明白,你做的很多事,我都不明白。我愿意给你的东西,明明比你能算计来的更多。”

“为什么,路遥宁,为什么。”

“你告诉我,让我死也死个明白。”江落城拉开自己的领子,露出胸膛一片,用手指点着,“只要你说,你捅死我都可以。”

可是只有上位者才能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其实是一种安全感。

路遥宁有了一点点动作,很细微,她只是抬起眼睛,然后只说了一个单字,嗓子已经让方才一场耗哑了,那一眼像凉的雨水,只是淋在人身上,不带任何意味。

“冷。”

江落城叹了一口气,走到桌旁剪开一支雪茄,放在嘴里吸燃了递给路遥宁,语调平静而温和。

“一支身子就暖了。”

他们像两个从战场上存活的士兵,因为番号不同,在战壕里生疏地交流着,可是刚刚让他们开始撕咬的就是对方。

路遥宁和江落城僵持了很久,久到烟卷已经燃出一截,路遥宁才终于伸手,眼里闪过很多难以言说的东西,最终淡淡地平稳下来。

但夹着烟卷的手还在轻轻地颤,她深深吸了两口:“我不说,是因为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江落城道,“我从小和没有父母是一样的,奶奶在国内操持生意,我一个人在国外上学,我……”

路遥宁打断了:“你不明白。”

“我去过猪脚巷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清高,路遥宁,我问过你那么多次,可是你从来也没想过给我一丝机会。”

“你不可能明白。”路遥宁说,“我出身在猪脚巷,是妓女和嫖客的女儿。”

“我妈是站街的,因为穷,不是说皮肉生意最来钱吗?两腿一张就能做生意,可是她又漂亮又穷,越站越穷,怀了我之后,她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别人劝她打了,她不干,就盯上了来得最勤的那几个,最后,她找上了我爸。”

“我爸是收租的,在整条街上混的不算好,但也不是最坏的,我出生很久之后他们才结婚,那一年我五岁,或者六岁,记不清了,要上户口才能上学,所以他们结了婚,也搬到一起住。”

“和一个男人结婚,没有改变任何事,他们还是赚得不多,过得也勉勉强强。”

“我爸是一个无差别的混蛋。”

“他会打我妈,也会打我,有时候只是气不顺,有时候没有理由,但是如果有别人欺负我、欺负我妈,他也会提着钢管去找人,有一天他快把她打死了。”

“他说他看见了以前的老主顾上门,我妈说没有,他不相信,一路拖着她的头发下了楼梯扔在大街上,我想去扶她起来,但是我妈冲我高声尖叫起来,她让我回去,滚回去。”

“没过多久她就死了,是自杀的。”

“那一段时间她一直跟我说,要我去海里看她,可是她最终是投江死的,像一只鸟一样落进去,没有尸体,长江捞尸是要出钱的,我爸不肯出,她连死都死错了地方。”

“她死了,我爸娶了另一个女人。”

路遥宁吐出一口烟,眼眸垂落下去,江落城问:“对你很不好吗?”

“不,很好,可以说是太好了。”

路遥宁轻轻摇头:“不该对我这么好的,没有我她会更好,我让每个人的人生都彻底被毁掉了。”

“是市场里菜农的女儿,爸爸死掉了,一个妈带着几个小孩卖菜,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因为我爸帮她们家出头,还不收保护费,也许是因为感激,也许只是害怕,她嫁过来了,年纪轻轻的,就要给人当后妈。”

“她太小了,最多十七岁,我叫她姐姐,她做饭也好吃,手也巧,我爸总是不在家的,家里只有我们两个。”

“然后……你知道的,我爸也死了。”路遥宁面色平静的说,指着太阳穴的位置,“打架的时候敲到头,人一下子就躺下了,就没了,那么大的块头,那么凶的人,没了就没了。”

“他死了,凶手判刑坐了牢,家属都是老弱病残,凑出来的一点赔偿金花完了,我们就没有钱了,我还在读书,其实我可以不读书的,她也可以走,她还那么年轻。”路遥宁继续平静地叙述下去,“但是她没有。”

“她不让我退学,想办法去夜市摆摊,我只能在其他时间拼命打工,我考上了江州大学,我还赚到钱了,我们终于可以从那个烂地方搬出来。”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从这里开始,才能是你,才是你,江落城,江少爷,我的人生从这里开始,才是你能够理解的那种故事。”

“那种你在电视机里报纸上看到的励志奋斗故事,穷人怎么改变命运的故事。”

“你以为你听懂了吗?你连想象都想象不到!你自以为能理解的白手起家,是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吃下去才能活下来吗?你没有饿过!”

“江少爷,你赚了这么多钱,你知道钱是怎么赚的吗?你知道人为什么要赚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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