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番外(81)
戚凤阳注视着海报上的薪酬,咬下牙:“我能试试吗?”
……
都是些简单基础的动作,舞裙也没有很暴露,培训了一天,戚凤阳便跟着上台了。
夜深人静回到家,她还能画上一会儿画,上午睡半天,中午再去花阶做些杂事赚钱,这是她目前所能接触到的,能挣到最多干净钱的方法了。
几天做下来,戚凤阳已逐渐游刃有余,跳完舞,下来给客人们倒倒酒,陪喝几杯。遇到的人也都彬彬有礼的,没有想像中那种流氓恶霸。
原以为会一直这么顺利,直到第五天晚场,忽然有个座上的老板特意把她叫了过去,让陪几杯酒。
她没法拒绝,这是工作。
坐下喝了两杯后,一只手自然地落到她的后腰,上下游移,戚凤阳往旁边躲,手却也跟上来,且更加放肆,直接将人圈进怀里:“来,陪我喝一杯。”
酒杯抵在嘴边,戚凤阳只能硬扛下来,被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湿了领下的衣服。
“呦,衣服湿了,来,我给你擦擦。”说着,那粗硕的手就朝她胸前伸过来。
戚凤阳抬手及时挡了:“谢谢老板,我自己去处理下。”
男人哪肯放人,握着她的手腕又把人拉进怀里抱着:“我帮你嘛。”
戚凤阳缩着肩,不停往后躲。
“别躲嘛,装什么?你跳舞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前阵子在满月楼,你的第一夜被老朱拍去了,可把我心疼一晚上。”
戚凤阳心头一震,那些夜夜萦绕的噩梦瞬间又席卷而来。
“怎么?他不要你了?不怕,以后我疼你。”
她看着男人逐渐靠近的一张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戚凤阳看过去,仿佛看到了救星,喜悦中夹杂着无尽的羞愧与委屈。
邬长筠牵住她的手,把人拉起来,对男人微笑:“张老板,这是我妹妹,不胜酒力,抱歉。”
男人自然认得这个风头正甚的女明星,谄媚笑起来:“我说哪来的美人,原来是邬小姐的妹妹,难得见到大明星,邬小姐赏个脸,一起喝一杯?”
出来混的,不宜结怨,只要不过分,邬长筠都不会给臭脸,自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张老板尽心,我还有点事,过会儿再来陪您酒。”
“好好好,你先忙。”
邬长筠领戚凤阳到侧面无人的露台:“你怎么在这?李香庭知道吗?”
戚凤阳摇摇头。
“他还没你的消息?”
“我们见过了,是他赎我出来的。”
“赎?”
“我被卖到妓院了。”
邬长筠早就猜到这一结果,并不惊讶:“出来了就好,以后离李家的人远一点。”
“我已经决定和少爷断绝联系了。”
邬长筠看着她凄迷的眼神,问道:“你喜欢他吧?
戚凤阳手搭在栏杆上,目光落在从坚硬的石缝里长出的青草上:“嗯,你别告诉他。”
“好。”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邬长筠脑袋里忽然就冒出一道身影来。想他干什么?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以及,莫名其妙。
“没有。”
戚凤阳提了口气,一股凉意沉到心底:“那种感情是快乐又痛苦的,想满足一己私欲,但又觉得是错的,我不能再影响他了。”
“影响他什么?”
“名声啊,我可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人。”
“名声,”邬长筠冷笑一声,“他是什么世界名人吗?要维护什么名声?就算是名人,从窑子里出来又怎么了?”
戚凤阳看向她,无奈地笑了:“我做过娼妓,我已经不干净了。”
“纯洁,指的并不是这个躯壳,干净与否,与身体无关。”邬长筠冷眼看着她,“想要别人尊重你,首先,你要尊重你自己,别再把这种话挂嘴边。”
“我只是……”她的眼眶红了,“很难受。”
邬长筠听出她有些哽咽,语气温柔了些:“你可以换个想法,你付出的东西得到了回报,你和那些人是平等的关系。这个社会,有人卖的是苦力、有人卖的是头脑、有人卖的是身体、有人卖的是良知,有人卖的是祖宗基业,没有谁比谁高贵。如果你一直处于受害者的思想,一遍遍地暗示自己那是耻辱,那你永远都走不出来。跨过这道心理障碍,我知道会很难,不是几句安慰的话就可以化解,你得自己慢慢消化。”
“道理我都懂,也试着放下那些过往。只是很遗憾,本来还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和他比肩,真正地站在一起,可是从进那个地方开始,我的人生算是彻底完了。”
“我不觉得一个人遭受了不公与凌.辱,就彻底完了,她照样有追求梦想的权利。女人不该给自己铐上贞洁带,你遭遇了这些,并非自己所愿,谁不想有个光鲜的日子。娼妓又怎样,娼妓,照样可以有追求。”
“你不知道,那短短七天我经历了什么。”戚凤阳双臂抱住自己,“我一闭上眼睛,全是那些。”
“我知道。”
戚凤阳不解地看向她。
邬长筠与她面对不同方向站立,背靠栏杆,看着玻璃门里头的灯红酒绿,防止有人进来:“我以前也在妓院待过一段时间,六岁的时候,年纪太小,没法接客,负责给那些女人们倒马桶。”
戚凤阳微微皱起眉,自己同这个姐姐见过的次数并不多,也从未交谈至深,只知道她是唱戏的,却不知还有这些遭遇。
“露水情缘,断香零玉,我见得多了。”邬长筠停顿了片刻,复又道:“记得那会儿有个被卖进来的女孩不肯接客,被活生生打死,满地的血,还是我擦干净的。”
戚凤阳沉默了。
“可是我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不一样。”
“哪不一样?你指的是男女之事吗?”
戚凤阳默认了。
“我知道,没有过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说再多都是虚幻的,可在经历过那些事后,你就不是你了吗?”邬长筠侧过脸去,同她对视,“你还是你,被强权压榨者,何罪之有?何耻之有?该羞愧、受到惩罚的,是他们。你如果一蹶不振下去,不正中那些人的下怀。好不容易从黑暗里爬出来,更应该往光的方向走,实在气不过,拿把刀砍了他们,成不成功另说,起码落个心里舒坦。”
戚凤阳对她笑起来,眼泪却落了下来。
邬长筠望向陪酒的女人们,如果能够自由选择,谁愿意低三下四地给那些陌生男人们陪笑:“这个社会充满了对女性的压迫,我们不应该困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与道德枷锁里,你跟着李香庭这么久,应该没少听他絮絮叨叨那些大道理。”她觉得今晚自己的话有点多了,“不堪受辱而死者,不计其数,你已经很勇敢了,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接受现在的自己,爱现在的自己。”
“嗯,我会的。”
清凉的雨丝落在手臂上,邬长筠转过身来,望向萧条的天空:“下雨了,回去吧。”
目光穿得过霏霏烟雨,却透不了冰冷瓦墙。
她不知,二楼露台一直立了个人。
等楼下两人离开,男人仍站在丝雨中,看那断雨残云。
“末舟,杵那干什么呢?过来喝酒。”
他方才动弹,拿着酒杯转身,走进那花影婆娑的酒绿灯红中。
……
第47章
“看什么呢?”霍沥坐在沙发靠背上,往墙上的靶子上掷飞镖,“这么入迷。”
杜召没理他,倒上酒,立在陈文甫身侧:“《青山》什么时候上映?”
“快了,下周吧。”陈文甫晃晃酒杯抬脸看他,“你什么时候关心起电影了?是因为女主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