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设备正常交付，一切都应该十拿九稳，而按照往常数据，交付延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一。齐承坤觉得晦气，怎么偏偏就被自己赶上了。

他得知这件事后立马便去联系各方，为打听情况几乎要跑断了腿。

品阁的老板带着他把所有供应链上的人都软硬兼施了一遍，甚至去找了其他可能的供应商，都铩羽而归。

时间就这么耽误下去，工厂如预期中停产，他的资金链迅速跟着断裂，之前的所有完美打算，包括看准的投资机会都泡了汤。

就同马场的饲料一样，设备的专利造成了垄断，几乎全国如品阁一般采用同类型压印技术的工厂，都需要这个源头厂家供货。

但它和饲料又有些不一样，收益几乎不是一个量级。齐承坤曾经羡慕，现在却恨得牙痒痒。

他只得开始寻摸其他二手设备的卖家，可每每要达成协议，就又会横生枝节，卖家突然反悔。

到最后，齐承坤才真的接受这次的事情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品阁的老板也一团乱麻，他显然更加亏本，于是便将气撒在害他做了决策的齐承坤身上，两人面上闹得有些难看。

齐承坤始终没找到应对这次意外的方法，便只能将更多精力放在马场上，试图抠出更多的好处。

他做得越发明显，沈霆自然察觉到了，那股郁结之气也越盛。

但沈霆是个胆小怕事的，没有高燕的拍板，他很难自己做决定，所以即便再郁结，他的本意却还是再忍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也能在多事之秋求个安稳。

可就在春霆因大环境以及这段时间的波折问题而急需稳扎稳打的节点上，沈霆竟然发现齐承坤私自挪用了一笔二百万的资金。

这次，沈霆的理智与情感都倒向了同一边。

***

纪怀序走得并不算悄无声息，但他就是突然有一天，没有了任何消息。

他的行李真少，少到只需要一个谁都不在的下午，就可以清除所有的痕迹。

总在上学的齐颂到底也没能和纪怀序见上最后一面，但她好像知道有什么发生了改变，所以那条询问与告别的消息至今也没能发出去。

纪怀序不是平凡到无人在意的普通人，所以很快，格安的各类论坛表白墙就开始有人问关于他消失的真相。

大多数人都是凑热闹地说一句“请假了吧”“生病了吧”“有事吧”，但还有些人带了点恶意，便说“傍上富婆了吧”“摆地摊去了吧”“得罪人了吧”“被柯家算账了吧”，于是就又衍生出“他不会退学了吧”这样无限接近于真相的猜测。

可风言风语如此多，到底也还是没人跳出来说一句真相。即便有人很轻易就能发现真相的蛛丝马迹。

比如他的名字从专业名册里消失，比如有人见到过他在教导中心办理休学手续。

但或许就是有人想让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便顺水推舟任由风言风语此消彼长，最后让人失去讨论的兴趣。

齐筝的生活其实没多大改变，因为她和纪怀序本也不是对方的寄生体。

但她总再次庆幸自己的未卜先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度的依赖，便仍可以独立地做选择。

纪怀序选择了离开，她也可以选择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

她不是会为了别人改变的人，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毕竟她的人生，不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第90章 甜头：掐死他的冲动

二百万对于现在的齐承坤来说是笔不算少的资金，若是握在手中也足够活得舒坦。

但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也因为心急地要东山再起，所以这公款私用的钱他转头便想利滚利，跟着在马场新结识的客户，称朋道友地、快马加鞭地投资了他的微商生意。

对方吹得天花乱坠，齐承坤就像找到了知己，心动得要命，再加上最近实在不顺，他便想赌一赌。

但齐承坤还是比较谨慎的，手上留了几十万。然而这几十万还没捂热乎，便有另一笔生意找上了门。

相比于生意，齐承坤觉得这更像是援助。因为对方是一家仿制包装压印设备的工厂，商家承诺至少能满足九成的原版工艺。

简直雪中送炭，连定金都只收了百分之十。

仅仅一周，品阁的设备就到位，工厂也顺利运转。

齐承坤有强烈的预感，自己算是否极泰来了。

齐筝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亲手交给一个看着机灵圆滑的青年男人，提醒道：“我之前说过，这笔订单一定会出问题。你老板卖了十多年假货，有路子避风头，你就只能毫无准备地失业。”

“嗐，我本来就没想在那破公司长干，过两天就辞职，回家卖淀粉肠去了。”男人无所谓道，晃了晃手里的钱，笑得谄媚，“谢谢老板。”

停顿了几秒，男人“嘶”一声，皱起眉头似有疑惑：“不过我有点不懂，设备虽然是盗版的，但顶多是在工艺上差点意思，没有安全问题，能出啥大事？”

齐筝笑了笑，在此时合同落定的情况下，也没有刻意隐瞒：“盗版也得看盗的是哪家的版。原版设备的工艺是有专利的，小工厂用用盗版一般不会有人闲得追究，但如果非得追究呢？”

男人张了张嘴，有些犹疑地问道：“你是说原版厂家会追究？会惹上官司？”

“也许吧。”齐筝模棱两可，不再多说。

事情办完，齐筝很快便起身离开。男人捏了捏信封，又看了看远去的年轻女孩，心里生出些奇怪的感觉。

他一直以来为了拉业务都在网上四处发广告，前几天这个女孩便私信联系上了他，要送他一份大单。

他被绩效压得头大，心想破罐破摔，便按照女孩的指导，特地找到了一个叫齐承坤的男人，用一套十分专业的话术开始推销工厂的盗版设备。

这个叫齐承坤的男人看起来很是热切，急忙追问具体的情况。合作几乎是顺理成章，在齐承坤的催促下一天内便达成。

就这样，他在被上司的绩效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刻，成功为公司拉到了难得的大单。

他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此时心里有点不踏实。

他把手伸进信封又搓了搓那沓钱，下一刻幡然醒悟过来。

既然他白吃是事实，那就必然会有其他人付出代价。

***

四月初，齐筝跟着施琅上了第一次电台。

她准备良久，对每一个环节可能发生的意外都已经给出了应对预案，因此几乎是毫无翻车的可能。

按照流程，作为助播的她台词不多，顶多是在施琅抛过话题时，和另外一名助播接接话。

但另外一名男助播十分容易卡壳，即便到了不卡壳的时候，也时常忘记提前对好的内容，做些临场发挥。若是发挥得好也就罢了，可偏偏他的solo十分索然无味，最后施琅面子也不愿给了，不顾既定流程，只跟齐筝对话。

下了节目后，施琅面色沉沉，将那位助播单独留下，齐筝则去了停车场开车。

她成年不久，驾驶证是抽空考下来的，因此车技实在不娴熟，可施琅却在听说她拿到驾驶证后，大胆地让她在两人同行时开自己的车练手。

齐筝虽然在大部分时候是大胆的，但对这件事实在没太大把握，况且也容易露怯。

可婉拒无果，施琅竟然对此意外感兴趣，齐筝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今天是她开的第四次车了，已经看不太出是个刚上路的新手。施琅夸她学习能力强，却不知道她连晚上做梦都在练习。

施琅是在半个多小时后才来到停车场的，她坐进副驾，脸色依旧不好。

齐筝本着不打听隐私的原则没有说话，然而施琅却主动开口了：“真是什么人都能来插一脚，我明天就跟上面说，背不熟台本流程的人就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