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燕的脸同她最近的心情一样，一直阴云密布，大多数人见她的样子都不敢凑近，便不自觉地将她排除在了聚餐的氛围之外。

齐筝知道高燕此时一定对她的厌恶达到了巅峰，这一段时间也没少明里暗里使绊子，她便行事更加谨慎，让高燕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况且高燕的针对根本没有能拿到明面上的理由，毕竟齐筝早就在明面上和齐承坤与沈嘉聿都断了关系，并且一直塑造的都是受害者的角色。

而只要高燕蠢蠢欲动，自然有心里愧疚的沈嘉聿替齐筝挡上一挡，齐筝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所以这场聚会所有人都能看出高燕的拧巴和不满，也都能看出齐筝和施琅的体面，心下高下立判，更加舍不得与施琅她们的合作结束。

聚餐中途高燕便借口身体不适离开，路过齐筝时剜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对她和她身边的施琅说了一句：“这一段时间合作很愉快，也让我长见识了。”

施琅笑了笑：“还得多亏高台长指点和配合。”

高燕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最后甩手离去。

施琅目送她离开，没忍住嘴角微勾，回过头来与齐筝相视而笑。

当饭局结束，齐筝跟在人群后一起走出去时，突然发觉身前的大家都停下了脚步，似乎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面面相觑。

齐筝照常往前，却在透过前方人群肩膀之间的缝隙，看到立于车边的颀长身影后，也停了步。

现在下着毛毛细雨，那人撑了一把黑伞靠在车门边，伞面前倾盖住了他脖子以上，看不清面容，却将他宽松黑衬衫下的比例展露无疑，甚至更添神秘。

或许有所感知，那伞面动了动，轻轻抬起，伞下的人朝门口看来，在找寻到目光的支点后，停住了。

与此同时，施琅略显惊讶地看向了齐筝。

人群在短暂的窃窃私语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相互道别，该打车的打车，该开车的便冒雨去开车。最后便只剩零星几人。

施琅轻咳一声，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也渐渐远离。

齐筝透过那道穿过雨雾仍是灼灼的目光，看出对方想要上前却又硬逼着自己站在原处，安静地等待。

齐筝终于有了行动的趋势，刚准备走下台阶，纪怀序便小跑跨到了她跟前，将伞举过她头顶，遮住了两人。

齐筝被动地停下动作，看着台阶下的纪怀序，停顿许久才问：“你怎么来了？”

他眸光微亮，声音温柔：“出差。”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握住了齐筝的手腕，带了些雨水的湿意：“我送你回家？”

雨夜路灯下。车内。

纪怀序心中许久不见面的躁郁，在与齐筝唇齿纠缠时，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他的一只手紧紧扣在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扶在副驾驶的窗框上稳住身形。急切的喘息声弥漫在车内，后视镜中映照出两人几乎重叠的身影。

齐筝被压迫得几近窒息，好几次试图转头呼吸，都被立马追赶上来重新贴合撕咬。他根本不给人冷静的机会。

窗外的雨势渐大又渐小，前窗上的雨幕留下点点斑驳的痕迹。

齐筝的唇已被磨蹭得有些微微疼痛，她终于没忍住使了力将纪怀序推开。

纪怀序上一秒还沉浸在云端，下一秒便被强行剥离，有那么一瞬的怔愣，看着近在咫尺的齐筝，他都有些一时没找到焦点。

“有完没完了。”齐筝垂眸擦了擦嘴角，声音尚且有些沙哑。

纪怀序放低了声音，带了明显的歉意：“抱歉。”

他其实想解释太久没见的心情，最后却还是吞进了肚子里。

感觉到距离又在拉近，齐筝这次更加明确地撇开了头：“我得回去了。”

纪怀序止住动作，目光渐渐清明：“哦……”

齐筝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你会来，我妈现在在这里暂住，委屈你去别的地方过夜了。”

“嗯。”

纪怀序当然没有意见，齐筝也知道他不会有意见。但他回答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转头在后座找什么，准备离开的齐筝被他翻找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你干嘛？”

很快，纪怀序将一个文件袋从后座捞了过来，递给她。

“小颂跟我说她下周参加完最后一次考试就要毕业了，你正在给她找暑假一对一补课的口语老师。我之前找家教兼职的时候认识一些人，能力都还不错，整理了他们的资料给你，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齐筝接过，取出厚厚的一沓简历，翻了几张就知道的确都是很优秀的家教人选。

只是……

齐筝有些犹疑地瞟纪怀序一眼：“我前两天才跟齐颂提了这件事，你动作会不会太快了？”

纪怀序敛下眸子，语气不明：“现在离得远，本来就帮不上忙，这不算什么吧。”

齐筝收好文件袋，没对他带着自怨自艾的话做出回应，反而是问道：“你主动找齐颂的？”

在齐颂的印象里纪怀序是突然离开的，齐筝不提，她也就聪明敏感地不再提。两人现在的情况齐颂暂时还不知道，齐筝知道她不会主动去找纪怀序，那也就只有纪怀序主动联系她的可能了。

纪怀序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你回千湖后我给你发了几条消息，你没回，我怕你不太方便联系我，就没再给你发了。但现在不是六月了吗，小颂快毕业了，我就问问她……后来聊到了这些。”

齐筝好整以暇地看他：“没有刻意打探我的事？”

纪怀序的目光在齐筝脸上各处停留，默了默才反问：“打探什么？”

齐筝只是看他，他就又补充道：“就算打探，不也很正常吗？”

在他心里两人自然已经属于和好了，虽然齐筝还没说承认他，也不愿在外展现出亲密，纪怀序也只认为是时间问题。

事实上，的确是时间问题。

齐筝很明白这点，所以现在必须沉得住气。这样的话就像承诺，她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纪怀序说的齐筝听懂了也当没懂，但话赶话说到这，也提醒了齐筝一件事。她斟酌后问道：“柯晚璎有再找你吗？”

纪怀序对这样突兀的话题转变有些奇怪，回答：“没有。”

“那你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纪怀序当然不会认为齐筝是在介意，只觉得应该有什么隐情，便追问，“怎么了？”

齐筝自从知道夏念森可能对柯晚璎下毒后，心中其实早有不安，权衡利弊后决定继续敷衍着他，并不代表她对自己足够自信，而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她思索一番后，决定还是和纪怀序通个气：“我有件事跟你说。”

***

虽然订婚在夏念森看来只是走个形式，但在两家看来这却是实打实的合作，因此合作所引发的效应是一个不少，需要夏念森配合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比如各种各样的宴会，比如各种各样的合作会议，比如越来越高强度的学术要求，又比如强加给他的一些宏影的业务。

这些都美其名曰磨练他的心性，实际上是要他做给所有人看，让他们觉得他上进又聪明，从而让他们对联姻的结果感到满意。

夏念森在这个过程中耐心被逐渐耗尽，却还是硬逼着自己忍耐，因为他要等着自己认为的完美无缺一石二鸟的计划酝酿成形。

因此这段日子他的时间越被压缩到极致，他反而越发配合，尤其在面对需要陪伴柯晚璎或者要柯晚璎陪伴他的情况，他显得十分热情，让两家人都频频点头。

几个月过去，他下药的行为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小心，可柯晚璎的身体状况却不见恶化，反而面色红润了一些。

这让柯家和夏家的长辈都有些惊喜，直夸夏念森细心周到，一定会是个体贴的好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