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森面上谦虚礼貌地接受夸奖，暗中目眦尽裂。这与他想象的差得太远。

难道是药失效了？还是剂量不够？又或者是下药的周期间隔太长，柯晚璎的身体已经自然排出了？

夏念森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因为不能明着调查而始终不确定。于是他决定再多加些力度。

他依旧按照原先的操作，先联系好给他药液的医生，说好要取的剂量，甚至叮嘱要最新生产的。为免经他人的手出现意外，他依然准备亲自去喻延的医院，亲手取回东西。

然而在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夏念森见到的却不是那副点头哈腰的嘴脸，而是坐在转椅上，打量着门口的喻延。

夏念森愣了那么一两秒，很快露出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哥？你怎么在这？”

喻延看着夏念森走近，神色轻松地耸了耸肩：“老乔临时有个手术，我来接待你。”

笑容僵在夏念森的脸上，他一边维持着笑容一边说道：“接待我？我只是找他叙叙旧而已，既然人不在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要离开，可身子还没转，喻延冰冷的声音就让他止住了脚步。

“我会跟妈说，把你送到国外留学。”

夏念森猛地抬头，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反应激烈：“你疯了？”

喻延站起身，隔着办公桌与夏念森对望，也不想再兜圈子：“我让柯晚璎到我这里做过一次检查，她还算信任我，给她开的药都有按时服用。”

夏念森越听越不对劲：“什么药？”

喻延暗暗叹口气：“解毒。”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多时，夏念森嗤笑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管我的事？”

现在再嘴硬也没用，况且在喻延面前，夏念森从来都不愿认怂。

喻延蹙起眉头，显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你跟老乔拿的药液是实验室用品，取用程序是违规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可你始终没有收手。你是希望我走正常程序处理你们两个人吗？”

夏念森觉得荒谬：“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喻延几不可察地往侧后方看了一眼，随后说道：“你再在千湖待下去只会更加任性妄为，没人管得了你。夏家和柯家的联姻不会改变，你也不用在邪门歪道上多费心思，该收收心了。”

喻延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算是彻底激怒了夏念森，他靠近后双手撑在桌面上：“你既然知道我的诉求就应该理解我，我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你不会以为抓住我什么把柄了吧？”

“那你不会以为自己不会受到惩罚吧？”

喻延的话让夏念森觉得极为可笑：“我为什么会受到惩罚？柯晚璎又没死，你觉得我会怕？”

气氛临近极点，喻延反倒比刚才从容许多，目光中染上一丝怜悯：“阿森，你太不知轻重了。到现在为止你还是不明白，你的任性会给你真正在乎的人带去麻烦。”

他意有所指，夏念森闻言有片刻的迷茫，可很快又焦躁起来，愤怒低吼道：“你哪来的资格说我？你这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喻延大概没想到他会直接人身攻击，表情看起来很是失望和伤心，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不然呢？”夏念森挑衅道，“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资格当我哥吧？你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压抑的怒气像是突然找到个突破口，口无遮拦地说道：“虽然纪怀序也是贱命一条，但没有他你早就死了，你的命跟他相比又能值钱到哪去？你——”

“混账东西！”

喻延身后隔间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一个女人厉声呵斥着走了出来。

她目标明确地直接迈步到了夏念森的面前，在他震惊地瞪大双眼时抬手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实在太扎实，夏念森几乎疼得睁不开眼。等到那阵火辣辣的疼痛过去，夏念森才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文佳：“……妈？”

李文佳被气得眼角抽搐，手指不住颤抖：“我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待自己的未婚妻，连对亲哥哥说话都这么刻薄。本来以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没想到倒是我一直都高估你了。”

她的职业性质本就容不得行差踏错，对夏念森的约束也向来严厉，就是不希望他做出格的事，影响到一家人的未来。

可再放任下去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别说坦荡的未来了，连能不能维持住当前的荣光都要打个问号。

夏念森此时根本来不及感知李文佳眼里的失望，而是咬牙切齿地瞪向喻延：“是你……你故意的！”

喻延此刻却一言不发，冷静地回望夏念森。

两相对比下李文佳更是恼怒，脑袋抽疼。但是她从来都有能力在混乱中做出快准狠的决定。

“你哥说的对，再这样下去没人管得了你。”

她的声音明显沉下去，带有一丝痛心，更多的是决绝：“我会跟柯家承诺，等你留学回来就马上举办婚礼，这件事不会改变。”

一句话敲定两件事，夏念森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抬头：“妈……你说什么？什么留学？什么婚礼？”

李文佳闭了闭眼，已经不愿再看夏念森那双质问的眼睛。

在夏念森僵硬的身形中，喻延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

安慰她几句后，喻延又以劝慰的语气对夏念森说道：“阿森，希望这次你能好好修身养性，成为一个对得起你身份的人。”

第101章 归位：他差点又要失去她

齐筝再次见到夏念森，是在孙晓珊暑假前的最后一次课题组会上。

夏念森的身边跟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如背后灵一般，用一双躲在墨镜后的眼睛盯着他，又或许是盯着周边的所有人。

夏念森在组会上几乎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眼看任何人，齐筝有点好奇，他今天来是干嘛的。

就在组会即将结束时，齐筝的手里突然被旁边的夏念森迅速地塞进了一张纸条。

她趁着翻书低头查看，就见上面已经被汗渍浸湿，像是攥了很久。

【我现在被我爸妈盯着，不好联系你。我马上要出国，十号上午十点郊东机场，只要你来，我就想办法不登机】

齐筝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把纸条重新攥成纸团，若无其事地继续听着组会。

身侧的夏念森始终没有什么出格的动静，为了避免麻烦，他也始终没有向齐筝的方向看过。

组会结束，夏念森在保镖的监视下离开，连孙晓珊都松了口气，开玩笑似的安抚其他人：“公子哥就是不一样哈。”

齐筝一直都知道孙晓珊接受夏念森加入课题组，本也就是为了他的身份，从不祈求他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要求。

但当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鲜明地摆在齐筝面前，齐筝偶尔也会开始怀疑努力的意义。

但她觉得自己唯一的优点便是清晰认知人与人之间有差距，不会内耗太久，于是这样的不平衡很快便揭过。

当走出室内，齐筝顺手便将纸条撕碎扔进了垃圾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组会上也不曾出现夏念森。

***

十号是个好日子，因为齐筝正式开始进入省博物馆实习，并且还是在施琅的鼓励下。

施琅认为齐筝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刷优秀的履历，她自己固然能对齐筝倾囊相授，但很多时候高校或是机构，第一道筛选门槛便是知名组织的经历。

施琅名头够，但她的工作室尚且还是个未经风浪的婴孩，不够为齐筝保驾护航。

于是施琅特地批准齐筝，可以自行安排两处的实习时间。

齐筝做事周全，既然施琅给自己考虑得如此长远，她也不可能见利忘义，况且省博物馆的实习期最长也才两个月，平衡起来不算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