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质问，却更像是无话可说时随意捻来的话题。

“嘁。”柯晚璎仔细地补着口红，咬字模糊，“我这不是一个人喝酒无聊嘛，碰见熟人就找找乐子。”

夏念森斜眼看了看她：“你无聊？”

随即他带着调侃故意问道：“纪怀序呢？”

啪嗒。

柯晚璎收起小镜子，表情由晴转阴：“别给我提那个言而无信的坏人。我今天把话放这了，谁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谁就是狗！”

纪怀序沉默无声，嘴角那抹看戏的笑不知怎么就消失不见。

他朝自己后背摸了一把，又悻悻地放下了手。

柯晚璎的气憋了几天，一直不知道该跟谁抱怨，现在突然发现夏念森是个勉强合格的垃圾桶，因为他极有可能左耳进右耳出，再加上之前听沈嘉聿说过夏念森和纪怀序不对付，说不定还能和她一起骂。

于是她抱着手臂忍不住吐槽：“我就搞不懂了，纪怀序到底怎么想的？之前他不乐意跟我在一起，虽然温温柔柔很礼貌但态度冷漠，我特别伤心。但自从我上次帮了他之后他难得不拒绝我，连我说要他陪我去逛街他都答应，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回国后从来没那么开心过。虽然因为和你那破婚约我没法叫他正式当我男朋友，但我俩都牵手了，牵手了诶！这不就默认是谈了吗？可你看看他，说爽约就爽约，我拿保龄球馆vvvvip金卡跟你换来的两个媒体名额，他一句‘有事先走’就把我丢那了，事后也一句解释都没有，到现在这么多天了连消息都不怎么回，他还算是人吗？臭不要脸，真以为本小姐稀罕呢！”

向来认为柯晚璎说的都是些垃圾话，于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夏念森，这次却在听到一半时将半眯的眼睁开了。

他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开口时声音变得很冷：“纪怀序没去拍卖会？”

夏念森作为赞助商代表，除了一开始在场内出现了一会儿，更多时候是和其他安排来的身份贵重的顾问们在二楼玻璃房内边看转播边小做茶叙，因此并不知道来此凑热闹性质更重的柯晚璎是否出现在了偌大的屋子里。

柯晚璎讲得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水：“呵，开始前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直到结束也没回来过，我大半夜才联系上他，白白担心那么久。”

这些话说出来语气轻松，但其实柯晚璎真挺难过的。

她一个人在媒体区站了很久，甚至不敢乱走，就怕纪怀序回来后找不到她。可他竟然再没有回来过。

她很想杀到他面前甩他两巴掌，可突然发现只要他不联系自己，自己就也找不到他。

纪怀序已经很久没在夜市出过摊，之后应该也不会再去了，毕竟她去处理他爸妈的事的时候，把关系都摸了一遍。

可即便了解了他这么多，她也依然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想到这里柯晚璎就有种瘀堵大于愤怒的情绪。

有个人比她还堵得慌。

夏念森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将里面所剩无多的酒尽数灌进喉咙，而后站起。

柯晚璎疑惑地看着他：“走了？干嘛去？”

夏念森咬咬牙：“妈的，非得问清楚不可。”

***

和沈嘉聿分开后，昨晚同样没睡多久的齐筝感到这些天的困意与疲倦剧烈地袭来。

回到家中时屋子里没人，空阔而安静，她几乎是立刻就钻进房间倒在了床上。

她想要好好睡一觉，只是睡一觉。

睡到下午她还得起床，回学校。

齐承坤的事要处理，但她原本的生活也还是要继续。她不能停。

可手机的免打扰一开，等她再睁眼周围已经一片漆黑。

适应了好一会儿，那点从窗帘缝透进来的室外灯光才让她视线逐渐清晰。

齐筝一边扶着仍有些昏沉的脑袋坐起身，一边捞过手机解除免打扰。

消息一则则弹出，她一条条查看。

置顶的齐颂发来了几条视频，并附文：【超级认真地在学习】。

齐筝点开视频，无一例外都是她的作业和试卷成果。

齐筝在纸张疯狂翻页时艰难暂停，努力辨别着文字和数字，勉强确认齐颂确实有在好好写作业，便回道：【再接再厉，再创佳绩，回头检查】。

退出对话框，下一个顶在最上面的是纪怀序，她刚要点进去，一通电话便打了过来。

齐筝看着肆无忌惮显示在屏幕上的“夏念森”三个字，挂断的欲望非常强烈。

待再尽量冷静地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当作仍处于免打扰中，等着铃声结束对方自动挂断。

可没想到，铃声刚停，她连滑动屏幕都没来得及，“夏念森”就又伴随着那个黑白配色的裂口动漫头像弹了出来。

此时此刻的齐筝好像能想象到，这人在对面摆着的那张不耐烦的臭脸。

第47章 偷听：我在提醒你

齐筝虽然不是很愿意搭理夏念森，但也并不是很想惹恼他，所以再次权衡了片刻，她还是接起了电话，冷淡地“喂”了一声。

那边的夏念森有几秒的沉默，随后哼了哼：“终于接电话了。”

言辞里多有抱怨，但齐筝并不想和他计较，也对他这话里的隐藏情绪不感兴趣，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带着疏离的语气，醉意上头的夏念森心里更乱了，他靠在人行道边的路灯上，抓了抓头发：“我要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齐筝说话，但他急于求证，又怕她不回答，于是不自觉就显得咄咄逼人。

齐筝倒不是很在意他的咄咄逼人，但她不理解他的理所当然。

“你是我上司吗？要求还挺多。”

夏念森像是预料到她的排斥，也不管自己的话说没说清楚，就道：“我看你是心虚了吧。怎么，鸽了我两回，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

在齐筝听来这两个话题间没有任何关联，不仅话题跨度大，而且她还听不太懂。

“什么两回？”

夏念森听了她的话头更晕了。

敢情自己耿耿于怀这么久，人家压根没放在心上。

明明知道没有立场质问，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是不是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你都不会记得？把我生日会的事忘了个干净是吧？”

齐筝被提醒后很快想起来，却又觉得夏念森在小题大做，有点故意找麻烦的意思，于是决定说清楚：“那次不算，我只是受沈嘉聿委托才去的。”

“那也是我邀请你的。”夏念森把“我”字咬得很重。

齐筝把手机开免提丢在了床头柜，开灯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顺口回道：“我可不觉得你是真心邀请我的。”

所以她自然也没必要对此多重视。

夏念森在醉意朦胧中沉静下来，将被搅成一团的脑浆努力晃了晃，又将自己的不理解和盘托出：“为什么？”

齐筝梳好头发，却仍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她是个情商不低，智商也正常甚至还有点小聪明的人，所以她对夏念森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友好的态度感知得十分清晰。

她很清楚夏念森瞧不起她，但因为她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也没有讨好他的打算，所以只要他别癫到她面前，她绝不会主动示好。尽管齐筝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夏念森是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对她要做的事最有价值的一个。

但她同时也能分得清，哪些努力是有用的，哪些只会是徒劳无功。成见的确是心里的大山，她的山挪不动，自然也不会对移开夏念森的山这件事抱有希望。

没听到齐筝的回应，夏念森按照自己的猜测自问自答，全然没有了在酒吧里那副傲慢无礼的样子：“你是沈嘉聿的女朋友，我也把你……勉强当朋友的。”

齐筝听了笑了笑，带着些玩笑的语气：“那正好，不用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