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筝(82)
怎么会呢?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入定般坐了一晚上的夏念森站起身,绕过距离并不太远的桌边走过去,停在了齐筝的身侧。
在齐筝另一边凑成堆的大家你拱我我拱你,相互提醒着朝那边看,看完又懵懵懂懂地面面相觑。
夏念森顿了顿,伸出一只手到刚刚还在端详那张票的男生面前,掌心向上勾了勾。
男生一脸懵逼地愣了几秒,左右张望一番,最后在别人用下巴示意他手上的票后,终于福至心灵,悟性大开。
他双手将票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夏念森的手上。
夏念森捏住票收回手,带起一道轻微至极又细碎冰凉的风,掠过这段与齐筝似近非远的距离。
他垂眸看了眼票,大拇指擦过边角处,抚平不存在的褶皱,而后抬眼看向齐筝,将票递了过去:“运气很好,这是特等奖。”
他的语调是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过的平和,若是再大胆一些揣测,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齐筝并不避讳地与他对视,随着他话音落下,她也低下头去看他拿在手中送到身前的票。
也许是这个角度离得近了,齐筝在视线落在票上的同时,竟然也注意到了夏念森手心处一道肉红色的伤口。
伤口仅有指甲盖大小,但似乎愈合得并不太好,透出些血丝。从伤口状态来看像是烫伤。
齐筝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停留太久,只是手也没去接那个刚才就已经属于她的奖品。
她能感觉到四周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两人身上。
好奇,疑惑,揣测。
或许还包含更多算不上积极的元素。
她倒并不畏惧它们,理智告诉她,甚至在很多时候这样的目光是一种预言。
预言她的所求正在逐步向她靠近。
但此时此刻,她潜意识里是希望一切不需再深入下去的。
正常人都能感觉到夏念森对齐筝态度的不对劲,说不上多么温和可亲,但总是跟对别人不一样的。
协会里的人精不少,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扫视八卦的也不少,当然也有人嗅到齐筝和沈嘉聿之间的变化。
今天沈嘉聿没来,夏念森又在齐筝没到场之前一直冷着脸,她到了之后才默认开动,谁能不多想?
这所谓的“特等奖”一出,懂和不懂的都懂了——这哪是什么抽奖,这是个特别定制啊。
众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有敏锐的也有一知半解只能感觉到氛围不对的,不管是哪种,都不耽误他们紧盯事态发展。
齐筝迟迟没有将票接过去,夏念森眼睛里那点庆幸被一点点吞噬,他的指尖在不自觉用力,最后补了一句:“是施琅。”
“这奖品确实很贵重。”齐筝终于说话,说的却并不是夏念森想听的,“但不是很适合我。要不换一个吧?随便什么都行。”
夏念森不明白齐筝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不论是笔记里,还是她表现出来的蛛丝马迹里,她对拍卖业或者说施琅都是很感兴趣的。
“为什么?”他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
“今天不是庆祝十周年吗?这么高兴的日子,这点要求会长都不能满足吗?”齐筝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可夏念森却能听出她的疏离。
熟悉的疏离。
他有些心慌,也就开始口不择言:“什么要求?我只知道我答应了你的……”
“夏念森。”齐筝提高一些音量盖过他的尾音,“这个奖,我不要了。”
夏念森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突然崩断的琴弦。
齐筝平静地看着他,眼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良久,他的手终于慢慢脱力,垂落在身侧。
聚餐仍在继续,可接下来的氛围几乎一直停留在冰点。
这一切都要再次归功于坐回角落一言不发的夏念森。
汤洋作为今天这个局的主要操办人,带着掺杂了内疚与苦逼的心情试图活跃气氛,奈何其他几个平日里的显眼包更会察言观色,知道现在的夏念森才是最惹不得的时候,哪敢轻易做出什么行动。
走又不敢走,留又不是很想留。
恶性循环,于是包厢内就只剩下了碗筷刀叉碰撞的声音。
当夏念森毫无预兆地中途出去,所有人屏住的那口气才微微松开了。
有些人若有似无地看着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齐筝,要说心中佩服都有点不足以形容了。
能让跋扈嚣张的夏念森哑口无言的,他们也只见过齐筝一个。
但此时是没人敢和齐筝搭话讨教讨教心得的,谁知道夏念森什么时候就会折返?
夏念森的确是没离开多久,不到五分钟就重新返回了包厢,紧跟其后的是两位服务员。
服务员一前一后推着两个三层手推车,车上被各式各样的酒塞得满满当当。
夏念森站在桌尾,从推车上抽出一瓶酒,行云流水地用开瓶器撬开了瓶盖。
白色的细腻泡沫自瓶口满出,依次流过他的虎口和手背,最后淌上他的小臂。
夏念森看着在座除齐筝外的所有人,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我想了想,酒的确助兴,所以就把餐厅所有种类的酒,白的红的黄的,都给大家点了几瓶。大家喝得开心,我先干为敬。”
下一秒,他便仰头对瓶喝了起来。
汤洋反应还算快,立马带头鼓掌欢呼,其他人也将手掌拍得足够大力。
可激烈的掌声却很快变得木讷迟缓起来。
因为夏念森并没有意思着喝一口便停止,他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瓶中的酒越来越少,直到见了底。
坐在一旁的齐筝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但并不确定夏念森想干什么。
本以为他喝完一瓶怎么说都该停了,可他却连嘴里的酒都还没咽下去,便已经拿起开瓶器又打开了一瓶。
他只垂眸闷头喝,没注意也不在意所有人的表情都开始有些扭曲。
站在夏念森另一边的汤洋伸手试图去阻止,夏念森却一边仰头喝着,一边将他一把挥开。
喝到第四瓶的时候,他的耳朵开始泛红,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
但他仍坚持不懈地在鸦雀无声的包厢里重复着开瓶的动作,与此同时耳朵上的红开始朝脖子上蔓延。
齐筝越看越不对劲。因为夏念森脖子上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开始出现一些小疙瘩。
夏念森大概是觉得痒,再喝下一口酒后,终于停下无脑往嘴里猛灌的动作,抬手去挠。
他本想着低头更方便够着脖子上瘙痒的地方,却没想到随着脑袋一低,原本只是模糊的视线开始忽明忽暗。
“夏念森?……夏念森,你还好吗?”
对夏念森而言轻柔得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来自他刚才根本不敢去看的方向。
这下,他借着醉意总算是转过了僵硬的脖子。
然而在看清齐筝的脸之前,他先看见了一阵炫目的白光,随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
第58章 看破:那我走?
齐筝不知道怎么就弄成了这副一地鸡毛的样子。
她参加的不过是个普通的聚餐而已,本可以在聚餐结束后,甚至是结束之前找个理由偷偷溜走,可现在却不得不站在病房外,寸步不离。
原因无他,主要是夏念森闭眼倒下的时候倒在了她怀里,所有人就好像把这件事归责于了她,包括作为代表留下来等医生说已经恢复了意识的夏念森上好药。
夏念森的确是到哪都是vip待遇,连病房都是单人套间,顺带进去了几轮护士,也听说他吐了好几次。
她如果没理解错,夏念森只是喝得太急肠胃不适,外加过敏。
倒不是说她不够重视可大可小的肠胃问题和过敏症状,毕竟夏念森的生理反应不像装的,而是他确实没有严重到需要调动这么多医疗资源的地步。
但夏念森的司机送他来的是那家熟悉的私人医院,再浪费好像也只有让她在心里吐槽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