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困我+番外(3)

作者:巫如是 阅读记录

贺知意只是愣了几秒,便又注意到贺临礼面上显露的鄙夷和不屑。她心底一沉,小指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抖。

她确认,贺临礼讨厌她,很讨厌。

贺临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自顾自折回屋内,贺知意不知道他叫自己做什么,但她还是照做了,她将搁置在身旁的书拾入怀中,慢吞吞朝着家门走去。

屋内贺临礼大摇大摆仰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二郎腿姿态。

她慢吞吞挪向沙发,但没坐下,低着头不说话,贺临礼见她闷葫芦一个,眉头皱得越发深。

“我饿了。”

贺临礼淡定开口,但说出这番话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窘迫。

贺知意愣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他是想让她准备吃的,她看向他,对方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贺知意很想问他,他怎么会缺吃的,被饿着。

但大概率贺临礼只是想捉弄她,使唤一下她,宣誓一下他在这个家中真正的主位,她想骂他幼稚,又暗自觉得理所应当。

但贺知意没开口,只默默将书放回桌面,转身进了厨房。

她其实不会做饭,孤儿院的伙食都是统一安排的,来到贺家因为母亲的缘故,她也接触不到这些,唯一会的,大概是阿姨有天特意教她熬的米粥。

贺知意只能凭着印象做,冰箱还有剩余的糯米,她估摸着贺临礼的胃口取了一些,冲洗,放锅,倒米,盖上盖儿,再烧水。

阿姨之前有加了些红枣跟枸杞,贺知意在冰箱搜寻一番,没找到,但她看见了边上摆放的零星几个鸡蛋和沾着碎冰的小青菜和肉块。

她都简单处理一下加进锅里了。

灶台上煮得“咕嘟咕嘟”热滚滚的粥,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声响,贺知意默默守在一旁,心底的不安突然淡了几分。

粥煮好了。

贺知意关了灶台,寻了碗盛了粥,稳稳地端到贺临礼面前。

贺临礼看见她系着围裙,手上戴着宽厚的烘焙手套,手心里一碗青白交加的不知名稠状物,眼里的嫌弃一览无余。

他那天听见她要去厨房帮忙,还以为她会做饭。

贺知意仍端着这碗粥,看见贺临礼的嫌弃神情后,再一次愣在原地。她无法同他继续僵持下去,难得鼓足勇气将那碗粥放在桌上。

她看向他,抿了抿唇,视线闪躲,极小声的开了口。

“是粥,有菜,也有肉。”

贺临礼就直直盯着她,显然没有要开动的想法,末了他听见贺知意又小声补了一句:还加了蛋。

她在小声地告诉她,这是一碗营养丰盛的粥。

贺临礼被气笑了。

活这么久来,就没见过这种又呆又笨,还胆小得要死的人。

贺知意站在他面前绞手指,他鬼使神差地端起那碗粥,碗里没勺子,贺知意也是才注意到,她刚准备折回厨房取勺子,就见贺临礼端着碗直接往嘴里送。

贺知意小心翼翼的等待回应,见贺临礼将那碗粥放回桌面。

他只抿了一口,多一点都没吃。

贺知意有些无措,再次低着头不吭声,她像是等待审判的羔羊,可这次等来的,是电话声。

贺临礼正在打电话,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透着几分温润,十分耐听。

贺知意勉强听懂一些,贺临礼订了餐,不知道什么地方,但晚上七点过去。

贺知意有些欣喜,父母不在,这代表她晚上也不用跟贺临礼呆在一块儿。

电话挂断,难得贺临礼没挖苦她,他找了纸巾擦拭,后悠然起身,默默离开了家门,门外适时响起刹车的声音。

时间刚好,这也证明贺临礼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正留在家中吃饭。他确实只是想捉弄她一下。

贺知意看着那碗等同于没动过的粥,粥尚且冒着轻微热气儿,卖相的确不好,也许她应该给这个“贵公子”精心准备一餐的。

她将碗里的粥倒回垃圾桶,折回厨房自己盛了一碗,回到餐厅一个人吃起来。粥没盐味儿,有点肉腥,米粒夹生,菜叶黏糊糊的,没什么好口感。

是很难吃。

贺知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门铃突然响起,她忙起身,查看后才知是来送餐的,母亲之前同她说过,到点了会有餐送到家里,让她好好吃饭。

她把这个给忘了。

而这顿饭只比贺临礼离开晚了几分钟,贺知意突然有些开心,甚至为自己做了一顿难吃的粥而庆幸,她微笑着接过备好的餐盒,道谢后送走了人才折回屋中。

白日就这样过去,贺知意又呆在亭中看书,有暖黄的灯,旁边的月季被白日的热气闷出几分馨香,贺知意很惬意,这是独属于她的时光,仿佛贺临礼的到来只是虚惊一场。

她突然想到了孤儿院墙外的紫藤,紫藤花开的时候,一片一片往院中堆积,遮出一片阴影,贺知意总会蹲在墙角看,但护工总喜欢把她关在禁闭室中,所以那也是她难得的时光。

院外传来鸣笛声,将这寂静的夜划破。

车径直开进院中,车灯白炽刺眼,照亮了整个院中一般。贺知意被晃得眼疼,但她很难不去关注车主。

贺临礼又回来了,自己开车回来的。

他还会开车。

贺临礼动作比白日的时候要熟练,无论是下车到门口,还是三两下按了密码锁进门,或许他也能熟练地寻到沙发,然后大喇喇地仰靠,再翘着二郎腿。

上位者一般审视着她。

贺知意的喜悦被淹没了,从看见车辆进到院中的那一刻,她就祈祷着贺临礼能吃饱了自己收拾完睡觉,到时候她再进去自己慢慢洗漱休息。

最好避开一切可能见面的情况。

贺知意想得入迷,以至于灯光直直照到自己脸上的时候过分刺眼,她抬手遮挡,动作闪躲。贺临礼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手电筒,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将光直直照向她。

她下意识里是有些埋怨的。

“我要睡觉,给我换床。”

他理所当然地使唤着她。

贺知意转头避开那直白而刺眼的光线,幽幽回他一句“不会”。

贺临礼似乎玩够了,勉强收回了手电,他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因着过于高挺的身姿,仍是俯视坐着的她。

即使不是在家里翘着二郎腿,不管什么环境,贺临礼总是这样的姿态。他总是高高在上,漠然俯视着她的一切。

贺知意撇着头,不看他,也不吭声。

良久她才听见贺临礼离开的动静,以及他不悦地丢下一句话:上辈子怕不是个小哑巴。

贺知意在院中待了很久,久到二楼那盏灯暗去,久到周围只剩下蛐蛐儿的叫声,她挠了挠手臂,脸颊也有些发痒,她是这个院中蚊子能找到的一顿美餐。

估摸着那个少爷已经休息,贺知意才悄声进了屋内,她回到卧室快速洗漱完,后安稳窝在被褥中。

外面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贺知意没有动,心想也许那个少爷,不小心砸了什么东西。

贺知意又做噩梦了。

她半夜惊醒,浑身汗湿,想到家里还有个贺临礼在,她蹑手蹑脚地起身,小心翼翼摸到厨房寻了水喝。

等她再接第二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声响。

“小哑巴。”

贺知意没有心理准备,杯子从手中滑落,玻璃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杯子碎裂,散落一地。

贺知意呆愣愣的,好半天没回过神,她迟缓转头看他。

贺临礼正倚在厨房门框边缘,抱着手,一脸戏谑,带着哂笑。贺知意看得无言,挪眼去看地面。

家政阿姨不在,眼下一地的玻璃碎片,贺知意熟练找到工具,弯腰开始收拾,把碎片一点一点扫到一起,再扫进垃圾桶。

等她做完这一切才问贺临礼一句。

“你也口渴吗?”

即使贺临礼微微倚靠,身躯倾斜,贺知意也比他矮一个头。她仰头看他,神情专注,雾蒙蒙的眼里映出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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