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让开，将罗曼尼暴露在利口酒面前。

利口酒一挥手，他身后的两个人立刻上前，将一条黑布蒙在了罗曼尼的眼睛上，手腕也铐上了手铐，然后便将他带走了。

利口酒来去匆匆，目标明确，琴酒和麦卡伦的脸色全都阴沉下来。

琴酒扫了威士忌一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阿阵在不高兴？”自从那次服用药物回忆起了两人的过去，威士忌喊“阿阵”的时候便远多过喊他“琴酒”。

被幼驯染亲近的称呼安抚，琴酒虽然仍旧不满，但态度却好了不少，只道：“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哥哥，一旦他的研究对乌丸莲耶有效，一旦他取代了你的地位……”

“不会。”

威士忌的语气平静极了，又仿佛带着运筹帷幄的自信，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对方超越。

麦卡伦不明白，说道：“可是哥哥，如果他的研究真的有效，到时候……”

“他的研究存在致命的缺陷。”威士忌冷静地说道。

麦卡伦一怔。

琴酒也有几分诧异，问：“你竟然没有告诉先生？”

“我认为那种事情该是你来做才对。”威士忌对琴酒露出笑容，竟然还有几分调皮。

琴酒看着他的小表情有些沉默，这段时间，威士忌的确活跃过头了，隐隐令琴酒想到了两人的过去。

乌丸莲耶的洗脑在渐渐失效了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我今晚要见蜘蛛。”威士忌朝麦卡伦说道。

“好。”麦卡伦当即点头，拿出手机来联系蜘蛛。

琴酒打量着这个实验室，在组织的人绝对不会在实验室里面便密谋，但是对于威士忌来说却不存在那样的困扰，毕竟他本身有能力彻底掌控实验室的情况，可以做到消息的完全保密。

只是……

真难得啊，琴酒想，威士忌终于也开始尝试着蒙蔽乌丸莲耶了。

深夜，威士忌与蜘蛛碰面。

这已经是威士忌第四次寻求蜘蛛的帮助，对方的确拥有顶尖的催眠水准，每一次都能将威士忌拉入最深的梦魇之中。

只是也很可惜，真相埋藏的太深，以至于每一次威士忌想要寻求真相的时候都会陷入桎梏，最后惊醒。

这一次，他再次来到了熊熊大火之中。

火焰烧灼——

亲人哀嚎——

威士忌强忍着那仿佛能够灼烧灵魂的大火，一步步走出了火焰，然后……他再一次惊醒了。

依旧有枪/声。

依旧见到了亲人的惨状。

但是，为什么就是记不起来呢？

那个对他的亲人开/枪的人……那个制造了这场大火又装作是意外的家伙……

那个人……会是先生吗？

威士忌满头冷汗地睁开眼睛，瞳孔却微微发散，无法聚焦。

他想要知道的真相，是否从一开始就是那般令人绝望？

如果真相真的令人绝望，那他接下来又该如何呢？他又能够如何呢？

威士忌发现，他竟然陷入了迷茫与痛苦之中。

明明什么都还不知道，明明还没有找到真相……

“不要再继续了。”蜘蛛冷漠地指出了他的问题，毫不留情：“我的催眠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你至今还没有得到答案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其实也并不想找到真相。”

“不，我想！”威士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较平日要激动太多了。

麦卡伦试图驳斥蜘蛛，但是注意到威士忌此刻的情绪不多，他便也紧紧闭上嘴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但事实上，你并不想。”蜘蛛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说道：“你在逃避真相，那或许是你潜意识中的逃避，你没有办法接受真相，所以选择了惊醒。”

否则的话，威士忌就该一直陷入梦魇之中。

除非有强烈的外部刺激，亦或者威士忌本人绝对无法接受，所以他才会中途惊醒。

“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蜘蛛已经决定离开了，虽然威士忌出手大方，但威士忌也太过危险，况且他自己拒绝答案，催眠再多次也只是无用功。

威士忌怔怔地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你给我客气一点！”麦卡伦冷冷喝斥，否则的话就不要怪他也不客气了。

蜘蛛耸了耸肩膀，没有反驳。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过了许久，威士忌终于又开口问道。

“没错，是你自己在逃避真相。”蜘蛛死死盯着威士忌的眼睛，也十分好奇对方想知道的真相，那一定非常残忍。

本来以为这样说了威士忌便会放弃，蜘蛛却惊讶地看到对方竟然笑了一下。

威士忌不常笑，尤其是在蜘蛛面前。

蜘蛛错愕地看着对方的笑容，然后就见威士忌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半晌，威士忌重新睁开眼睛，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说道：“再来一次。”

第115章 他认贼作父

蜘蛛是真的没见过像是威士忌这样的人。

他明明逃避，明明恐惧，甚至恐惧的力量令他突破了催眠的限制。

他反复惊醒，又反复重复在梦中的一切，那么残忍的一切。

然而现在，他竟然说：再来一次。

蜘蛛不由得对威士忌肃然起敬，他是个杀手，虽然精通催眠，但由于职业的关系他制造的梦魇更倾向于攻击，往往被人感受过一次便不会再想体会第二次，结果那种恐怖对于威士忌来说却仿佛不存在一般。

“你真的很特别。”蜘蛛不由感慨，而后点头：“可以，那我们再来一次。”

“等等！”喊停两个人的是麦卡伦，他有些担忧地关心着威士忌的精神状态：“哥哥，不必急于一时，或许我们可以改天……”

威士忌却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怎么会，明明就还有……”

“不，没有时间。”威士忌强调这一点。

从表面上来看，罗曼尼的药物没有任何问题，乌丸莲耶的身体又快要撑不住了，所以他不日就会服用罗曼尼研究的药物，到时候药物的副作用发作，乌丸莲耶就算是怀疑也只能来找他。

他必须尽快知道过去的真相，这样他才能决定在乌丸莲耶向他求救的时候该如何对待他。

威士忌在床上躺平，麦卡伦也毫无办法，只能紧张地看着蜘蛛再一次将威士忌催眠。

火，仍旧是熊熊的大火。

不管是平日做梦，亦或是被蜘蛛催眠，火焰都是威士忌逃不开的梦魇。

他从不曾忘记那个夜晚。

或许，蜘蛛说的是对的，他的确是在逃避。

但是，他已经不能继续逃避下去了。

威士忌再一次朝着火焰的外部跨出，火焰骤然变得更为灼热，熊熊的烈焰仿佛遮天蔽日，将威士忌的整个梦境吞没。

但是，他要知道真相。

威士忌想，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这里是蜘蛛制造的梦魇，却也是威士忌的梦境，当威士忌的意志占据上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火焰分开两边，仿佛在迎接它的君主，哀嚎声仍在，枪/声却也更加清晰。

幼童的身躯抽芽般拉长，渐渐变成了威士忌成年时的模样，他一步步跨过地上的尸体，在远处见到了一群黑衣人。

那样严肃，又那样熟悉。

他们身上的衣服熟悉，武器的配置熟悉，就连气质都令威士忌感到眼熟。

是……组织的人。

威士忌瞳孔地震，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他却再一次被火焰吞没。

他还是……

想逃避！

不要靠近！

不要去靠近那一切！

潜意识中的恐惧在不停叫嚣，威士忌僵硬的站在原地，许久都不曾踏前一步。

“真一。”威士忌仿佛听到了某种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