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泽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头脑发懵，他需要一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过来。水温明明调到了最低，从浴室出来时，仍觉得浑身在发烫。

“我准备了枕头和毯子给你。喝水的话，杯子在这里。”王茉在客厅等着他，生怕自己照顾不周。姜容泽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头发ᴶˢᴳ松松地搭在额前，洗发液与沐浴液混合的香气在两人间游荡。他染上了王茉的味道。

“如果再有什么需要，就敲我的门，我先回屋了！”王茉不敢抬头去看他，也不敢久留，生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会被姜容泽听到。

她转身拧开房门，在逃走前，手腕被轻轻地抓住了。

“有需要……”姜容泽缓缓地说，“陪我坐会儿吧，我明早就走了。”

刚刚在楼下时，姜容泽已经要离开了，王茉却突然出现将他追回来，贪恋与他多呆一会儿的心思在那一刻暴露无遗！她有些后悔，明明立下了要闯事业的女青年人设，可却没把持住自己，被男色迷了心智，她不能再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不是说好了顶峰相见吗？不急于这一时。现在拨乱反正还来得及！

王茉抬起头，对上了姜容泽炙热而真诚的眼眸，理智在消散。

“……好。”她又沦陷了。

于是，两个人僵直地坐在沙发上，客厅安静下来，气氛开始有些尴尬。

“哦，对了。”姜容泽突然想起了什么，先打破了平静，说：“上次看到你在工作室忙到很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以后要是累了，你可以去床上休息，床单、被罩那些我都换了新的。”

“那怎么合适，又用你的工作室、又用卧室……”

简直是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了……王茉有些为难。

“你别客气，反正我每个月只回来一两次，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姜容泽说，“况且，你演出的酒吧也离那里近些，若是结束的晚，你就去那里住。我也放心些。”

事实确实如此，王茉演出的酒吧在市区，每次表演完再开车会怀柔，都临近凌晨。赶上场子热闹的时候，她甚至要熬到三、四点到家，开夜路着实不太安全。

“那……我多付你一些房租吧，不然我实在过意不去。”

“嗯。”姜容泽当然不在意这些钱，但如果能让王茉心里舒服些的话，就听她的吧。

一个话题结束了，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你可以给我唱首歌吗？”这次是王茉开的口，从一开始她就有这个打算。

“好，你想听什么？”

“就那首，《去月球告白》。”

既然姜容泽说，这首歌每词、每句都有关于她。王茉想赶在姜容泽与黄蕾的版本之前，听到他亲口唱一次。

“嗯。”正合他的心意，姜容泽起身借用王茉的电吉他，因为时间已晚，他不想打破夜晚的宁静，便没有插电，靠着电吉他本身的低低地声音做伴奏。

姜容泽的声音温柔沉静，诉说着一段有关于暗恋的故事。客厅的灯打在姜容泽的脸上，额前碎发的阴影也遮不住他眼眸中的深情。他紧紧注视着王茉，修长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将当年的小心翼翼地爱恋缓缓唱给她听。

王茉的眼眶逐渐变得湿润，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忍与愧疚。姜容泽没忍住冲动，俯身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眼角。

“姜姜……对不起，让你付出了这么多。”王茉也轻轻抓住姜容泽，脸颊慢慢地蹭过他的手掌，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手指有因长期练琴而深深扎根的茧子，有些扎人，这些是属于他的奋斗过的痕迹。

王茉不想再负他了，她很想紧紧抱住姜容泽，和他在一起，弥补四年缺失的时光。可她现在还不够好，还不够格与他并肩。若说，曾经王茉是姜容泽的光，引导着他走出了阴霾。此时此刻，则是王茉仰望着他，要去努力追赶他。

“接下来，换我努力奔向你。这么说可能有些自私，但是……”王茉看向姜容泽，带着坚定与真诚，说：“姜姜，你可以再等等我吗？”

总有一天，这些歌会是她与姜容泽合唱，不会再有他人。

姜容泽目光深深，说：“你放心去闯，我一直都在。”

再次明确了彼此的心意后，两人间的气氛反倒是放松了许多。他们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一起坐在沙发上，聊起了音乐，分享彼此的生活，然后聊起了最好朋友的八卦。

时间逼近午夜三点，他们依旧没睡，像是想把四年来缺失彼此的生活在这一晚补回来。

王茉有些累了，靠在姜容泽的肩膀，却舍不得闭上眼睛，“还有一件事，我想向你坦白。”

“你当年放弃音乐的真正理由吗？”

这是姜容泽一直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的问题，但今晚王茉似乎很愿意和他敞开心扉，他便也大起胆子问了。

“对。”王茉点点头，缓缓说，“那时，我没有喜欢上任何人。那个我很爱的，不希望我学音乐的人……其实是我爸。”

王茉深深吸气，重新回忆起那日的场景，连带着她的愧疚、胆怯、逃避，所有的情绪都一点点地说了出来。虽然医生一直说王爸的肝病是长期饮酒及不良饮食习惯所致，但王茉始终将错误归结于自己。直至今日，当她想起父亲倒在她面前的痛苦模样，依旧会被深深地内疚而包裹。

“当时放弃音乐，像是一种赎罪。但说到底，我只是想逃避。就好像只要我不触碰音乐，我爸的身体就不会出现问题，我就不用再自责了。”王茉说，将自己的无助与脆弱完完全全地展现给姜容泽，“若不是再次遇见你，我大概一辈子不会再有勇气拿起吉他。”

“你担心我知道了实情，会留下来陪你，所以编了一个‘备胎’的谎言，将我轰走。对吗？”

“嗯。但我也没有那么无私。若你真的留在北京，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我会觉得更愧疚。所以，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种逃避的方法。”王茉如实说，她不希望姜容泽因此同情或感激她，“说到底，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是我做出的选择，不需要别人和我一起承担。”

姜容泽心疼地握紧王茉的手，失去至亲的滋味他体会过，他能理解王茉的退缩，也尊重她做出的选择。

沉默了片刻，姜容泽问：“当年，若我早点和你表白，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会。”既然已经决定敞开心扉，王茉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感情。

所以，那时的他们，是双向暗恋。他的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姜容泽忍不住垂头轻轻吻了吻王茉的额头，说：“放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今后的一切，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第三十七章 港湾

厨房中炖着鸡肉，香味飘到客厅，勾着王茉肚子里中的馋虫蠢蠢欲动。自从实验高中辞职，开始了独立音乐人的生活，王茉已经有些日子没来父母这边蹭饭了。

此刻，她正与母亲紧紧靠着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手机播放着王茉在短视频平台发布的作品。短短三分钟的视频，王妈已经播放了不下十遍，还是看不够。王妈带着老花镜，脸上抑制不住地笑容，追问着王茉该怎样看评论，如何点赞，分享，没一会儿的功夫，“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聊就热闹了起来，王茉的歌曲被七大姑八大姨疯狂夸赞转发一波，所有的亲戚都捧场，王茉美滋滋地收获了三十几位死忠粉丝。

王爸在沙发另一边端坐着，用遥控器播到了午间新闻，眼睛不时往身旁的母女俩那边瞟。母女俩嬉笑讨论的声音太大，害他听不见电视新闻的声音，心中有些烦躁。

王爸瞥了两人一眼，皱起眉头说：“锅里的肉是不是好了？”

王妈白了王爸一眼，知道他是有意支走自己。

“行，我去看看。你们父女俩呆着。”王妈笑着冲王茉眨了眨眼，王茉心领神会——父亲此时的烦躁不过是看着母女二人亲近，心中妒忌，又碍于一家之主的尊严，端着架子不好意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