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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枪炮(87)
作者:被疼爱的松子 阅读记录
澎湃激昂的音乐一直从头贯穿到尾,台上的四人酣畅淋漓,台下的观众也过足了瘾。直到舞台灯光逐渐暗淡,音乐声逐渐熄灭,贝斯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大家才意识到原本应该在间奏出现的贝斯独奏被重新编排到了结尾。
录影棚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溜溜身上,一束柔和的白光照在他海蓝色的贝斯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随着溜溜指尖的拨动,低沉的贝斯声回荡在整个录影棚,每一个音符都能震撼人心。
溜溜依然像当年那个追梦的少年,自信地在舞台上弹奏着激烈的旋律。然而就在观众准备为他呐喊加油的时候,旋律并没有停在原本的位置。
手指的拨动逐渐慢下来,激昂的旋律开始变得绵长,舞台灯光也渐渐转为昏暗。溜溜将节奏拖得极慢,琴弦缓缓震动发出一声声闷闷地沉吟,像是诉说着英雄落幕、美人迟暮的苍凉故事。
原本应该热热闹闹落幕的演出,因这段独奏而陷入了沉默。录影棚里笼罩着凄凉的氛围,时间仿佛静止,直到舞台的灯光和荧幕再次全部亮起,所有人才从沉思中惊醒,爆发出掌声。
“茉!莉!枪!炮!”
“茉!莉!枪!炮!”
观众们呼喊着他们的名字,也有些“不合群”的叫喊声响彻而起——“溜溜牛 x!”、“贝斯手的胜利!”
四人并排向观众鞠躬,王茉偷偷扭头看向溜溜,在他的眼中看见一片汪洋。
主持人梁超提醒观众投票,按照节目组的安排,排名赛的投票结果将在所有乐队表演完后统一公布。
投票通道关闭,场内恢复平静,梁超笑眯眯开始了他的采访。
“听说你们上台前临时更换了歌?能否与大家分享一下原因呢?”
这是预料中的问题。茉莉枪炮早已有准备,由溜溜亲自回答,顺便宣布他要退出的决定。
尽管王茉早已知道实情,但她仍然期待在将话筒递给溜溜时会出现反转。
“是我要求要换的。”溜溜接过话筒说,然后深深吸了吸气,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洒脱,“这是我最后一场演出了。”
梁超诧异问:“你要退出节目?”
溜溜摇头,停顿了几秒,压抑住声音的颤抖说道:“我……不做音乐了。”
全场观众哗然,乐评人们面面相觑,嘉宾席的姜容泽亦掩不住神色忧伤。
“这首是我写给 joker 的歌,那是最巅峰的时代,我和 joker 一起站在顶峰,当时觉得没人比我们牛 x。”溜溜笑中带苦涩,“joker 是我音乐梦的开始,我也想用这首歌结尾。”
这是场完美落幕,是溜溜对自己的一个交代,也是对 joker 粉丝的一个交代。最后的独奏就像是他内心的独白,简述着他和 joker 的故事,从鼎盛到落幕,就这样最好。好似故事再多一笔,都是赘笔。停在这里,可以不遗憾、不后悔。
台下的观众和看台上的乐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露出理解的目光,而有些人则发出鄙夷的声音。
梁超看了看台本,接着说道:“这首歌叫做《The Peak》对吧?我刚刚听到台下不少观众跟着合唱,看来它确实是许多人的青春回忆。2011 年,这首歌首次亮相青柠音乐节,那场贝斯独奏简直燃爆全场。也许大家不知道,那场音乐节的音乐监制是丁升……”
丁升是路西法的本名。梁超抬头,从乐评人中找到了他:“老丁,你觉得今天茉莉枪炮全新演绎的表现跟当年 joker 比怎么样?”
该来的总会来。今天又是告别的表演,又是回忆的复刻,节目组怎能忘了再加点辛辣点评调调味。
路西法站起身,镜片反射着冷漠的光,似是溜溜退赛的事并没有让他有情绪起伏。
“我在这行 20 多年,见过太多人离开了,理由也各式各样,但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爱在离开前来场告别表演,发挥发挥余热。然后为了抒发自己的情绪,把歌改的乱七八糟。”
语气果然还是讽刺的,王茉不禁捏紧了手掌,指尖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路西法:“我不喜欢溜溜的改动。在我看来,这首歌最亮眼的部分是间奏的贝斯独奏。把独奏延迟到结尾就少了对听众的冲击,显得多余。后面新添的那段慢旋律。而且后面加的那段慢旋律,更是让整首歌失去了原来的狂野和激情。”
正如预料,路西法一开口,录影棚的气氛就降到了冰点。
梁超撇了撇嘴,问:“那透露一下,你为他们今天的表演打几分?”
“1 分。”路西法抬了抬下巴,“女主唱今天表现不错,力量爆发出来了。”
闻言,王茉吃惊地睁大了眼,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如释重负ᴶˢᴳ般的轻松的笑声。
溜溜:“老丁!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上次你说我是为了配合新队友而刻意收着力量,回去后我仔细想过,问题出在我,不是茉茉,也不是小柯,所以那句话对她们不公平。把独奏改成现在的样子是我的决定,它代表着我现在的心境,我没有当年的状态,也弹不出当年的感觉了。不是我不爱音乐了,而是当我给自己留了退路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没了当年的那份初心了。”
他转身看了看身边的队友,语气真诚,“我希望茉莉枪炮可以通过这首歌找到他们的激情,一路走到顶峰,我呢……就在这儿落幕,没什么遗憾。”
一番话讲完,溜溜的心中突然畅快许多。他从没想过,挣扎坚持了这么久的梦想,多苦多累的日子都挺过,质疑也承受过,在这一刻说放弃,不甘心与惭愧,肯定是有的,但此刻的解脱却更多。
路西法耸耸肩,不再继续评价。
导演抓准了观众的情绪,指挥着耳返,“气氛不错,问问小泽和队友什么看法。”,随即录影棚出现了伤感的背景音乐。
梁超侧头:“小泽,你以前也在 joker 呆过,跟溜溜算是队友。听到他要转行,你什么想法?”
姜容泽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悠悠地看向溜溜,轻声叹气,清楚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溜溜哥有多么热爱音乐,我相信这是他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惋惜的话在此刻只会是无形的压力,他不愿这么做,煽情也不是他的专长,只是抿了抿嘴唇,说:“我没有什么想法。”
煽情的效果没达到,梁超转向舞台:“那岳岳,十几年的老搭档要离开,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最难接受的,应该就是岳岳。从 joker 成立,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伙伴,不难过才怪。但心里怎么想是一方面,表面他还是那个脏辫一甩谁也不爱的潇洒鼓手。
“骂丫的话能在台上说么?”
伤感的气氛更没了,全场哄堂大笑。
岳岳:“我能说什么?说我理解他?扯淡!我理解不了。”
岳岳看了看溜溜,还是用他比溜溜肩膀还厚实的大胳膊搂住了他,叹了叹气,“但是兄弟,我尊重你。尊重你的选择。”
老北京猛男是不会当人面落泪的,北京的大妞儿也不会。所以岳岳和王茉一直忍到晚上的“散伙饭”才痛哭流涕。
给溜溜的送别比预想的容易。岳岳开玩笑说他是个鸡贼,比赛前俩小时宣布要退赛。让大家顾不上埋怨他。比赛之后又一顿上价值,为了旧乐队也为了新乐队,好像做了多有意义的大事,仔细想想,还不就是中途撂挑子走人了,挺不是东西的。
那天晚上,王茉数不清到底听溜溜说了多少句道歉和感谢,但却再也没听他提起“Joker”了。他把珍爱了十年的贝斯留给了王茉,并让他转交给接替他的贝斯手老冀,还留了句话,说他把理想交给老冀了。
老冀是开琴行的,看了一眼都没接过去,转身从琴箱掏出一把全球限量的新款,“我还能缺把贝斯?你和小泽的琴,哪一把不是从我手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