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最盼望的就是父亲赶紧下班。父亲回来，小姑会告状，但父亲笑笑，就会亲自给我们洗手，然后再给我们把馒头切成片放在火炉上烤的香香的黄黄的。我和姐姐拿着馍馍片跳出家门，继续找小伙伴玩去了。

小姑就恨，恨父亲娇惯我们，说：“就惯吧，惯得最后都嫁不出去，没人要了才好。”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姐姐和小姑打架了。

小姑工作前的最后一次打架是这样的。那天姐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截长长的红毛线，这红毛线还特别粗，毛长还闪着光，好看的不得了。姐姐就在我头上比划，给我这样梳头那样梳头，看怎么把红毛线绑的好看。

小姑牵着弟弟进来看到了，松开了弟弟的小手，直接过来拿起剪刀，把长长的那截对折剪断，啥也不说，开始把绑在自己的发辫上。小姑的发辫长，几乎到了屁股。我是两个朝天刷，姐姐也是很短的辫子。

“你干啥抢我的毛线，是我的又不是你的。”姐姐看到小姑的一套动作，立刻不愿意了，伸手就去抢。

“滚一边去，头发那么短，扎上也看不出来。只有我的辫子上才能看清楚。”小姑还特意照了照镜子。

“你滚，你从我家滚出去，别人家的大人都出去上班了，就你没人要你上班，在我家白吃白住，胖的像个猪，丑死了。”姐姐的嘴巴从来不饶人。

“你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小姑说着就伸手捏住姐姐的两边腮帮子，使劲往两边扯。

姐姐疼的边哭边用脚踢小姑。

我顶着一头撒乱的头发直接转到小姑身后，抓住她的两条辫子，使劲往下拽，先是把红毛线拽了下来，接着发辫散开了，我抓住其中的一缕继续使劲。小姑猝不及防，没想到我还能给姐姐帮忙，小姑站不稳，她一屁股坐地上，手松开了姐姐，可我拽住小姑的那缕头发却一直没松手，虽然我也被小姑带倒，坐在地上。

可姐姐的嘴角已经开始流血，姐姐嚎啕大哭，抓起剪刀就朝小姑的辫子剪过去。姐姐剪的就是我拽住的那缕。

这下可了不得了，小姑见自己的头发被剪了，翻起来，把我和姐姐按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朝我们的头上扇去，我和姐姐的哭声此起彼伏。

弟弟涛儿也加入了战斗，他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扫把直接戳在小姑的脸上，估计是刺着眼睛了，小姑松开我们，又去抓弟弟。

等父亲进门看到的就是我们姐弟三被小姑按在地上，我和姐姐在地上，弟弟压在我们身上，小姑在使劲打弟弟的屁股。

等父亲把我们都拉起来，姐姐刚说：“她又抢我和妹妹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小姑就用剪刀把红毛线都抓在手里，一刀一刀的剪成两公分的短截，边剪边说：“不给我，你也别用，不能用，大家都别用。”

姐姐一看毛线被剪的不能用了，又嚎啕大哭起来，对着父亲求救：“爸爸，她把我的毛线都剪碎了，不能扎头绳了。”

父亲还没来得及阻止呢，小姑扔下剪刀，散乱着头发跑了出去。这场大战算是结束了。

那天晚上小姑没回来，在邻居家住的。母亲去叫了三次，最后也烦了，就随她去了。

邻居家的梅子姐姐和小姑差不多大，已经相亲了，是单位上的小伙子。梅子姐姐是准备顶替她爸爸工作的，虽然还没有去上班，但手续都开始办了。梅子能干，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四个弟弟妹妹全靠她，她母亲生小弟弟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去世，那以后这个家都落在了梅子肩上。喜欢梅子的那个小伙子就是看上了梅子的善良和能干，主动追求的。

小姑特羡慕梅子姐姐，她也希望自己能在单位当工人，还能被单位的小伙子追。可惜小姑没人追，不是她长得丑，虽然胖点，但脸盘子怎么看都是不错的。只是她不懂事的名声在煤矿人人皆知，人家小伙子听到都怕。

小姑喜欢徐腊生，可人家徐腊生连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从最开始小姑加入我们家，我们都以为别人家也和我家一样，有一个小姑姑。到后来长得大点了，才知道这个姑姑的来历。

小姑在梅子姐姐家住了两天，还是自己灰溜溜的回来了。

父亲直接对小姑说：“你如果不愿意在我家，我给你出路费，你去你姐姐家或者杨家村吧，整天把好好的家弄得鸡飞狗跳的，你打兰兰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连二妹子和涛儿你也一起打，你真的是疯了。”

“是她们先打我的，她们欺负我，你就是看不见，你就是偏心，我不去我姐姐家，也不回杨家村。是你接我出来的，你就要负责到底。你要管我工作，要管我找对象结婚。”小姑还在给父亲辩解。

“我管不了你，你爱找谁就找谁吧。”父亲几乎对这个妹妹的不懂事绝望了。

“你都管小哥工作，管给他找对象，管他结婚，凭啥不管我？他是你弟弟，我还是你妹妹呢。”

“你小哥听话，懂事，能干，肯吃苦，你呢，哪一样能比得上你小哥？”

“那我也不回去。”

“我家不好，对你不好，谁都欺负你。你去没人欺负你的地方吧。你不是爱给你姐姐告状吗，去你姐姐吧，好好告状，好好说说我们怎么欺负你的。”母亲插话进来。

“反正我不走，我就在这。”小姑特别坚定的说，还翻了翻眼睛。

后来才知道小姑不去大姑家是因为大姑总要她的东西，看到好的就要走，还不得不给。不去小叔家是因为小叔家离城市太远，我们家去镇上十八公里，去城市七十公里，而小叔家离城市几百公里。而且小姑喜欢的人在我们这，虽然是一厢情愿，但她就是愿意一厢情愿的等着，哪怕是看一眼也满足。

后来徐腊生随父母回了成都，在成都结婚成家。

第18章 报仇

姐姐和小姑相处久了，也多少了解一些小姑的把戏了。我则不同，自打被小姑大冬天赶出门外，母亲就不再让我和小姑多接触。母亲说：“二妹子心眼好，性格柔，不能让春芬总欺负她。”

姐姐不同，她比我大点，爱哭爱闹，也爱打架，几句话不和就上手，对周围的小朋友也是这样，所以大家伙给她起了个外号“老鹰抓”。最大的原因就是姐姐的手抓特别快，指甲也锋利，只要她的手出去，必定有人大花脸。

小姑个子比姐姐高，所以很多时候，姐姐只是抓住她的辫子一顿乱扯，极少能够上她的脸，偶尔她的脸上会有姐姐的杰作，那绝对是过不了几天就能听到姐姐被打的鬼哭狼嚎。等父亲母亲发现赶过去，训斥小姑几句。

姐姐很聪明，每次挨打的时候，她都会喊：“你敢打我，当心晚上我抓你满脸花。不信你就试试。”小姑试过两次，之后不敢再试，因为姐姐真的会半夜起来抓烂她的脸，再跑去母亲的里屋。虽然小姑和姐姐私下达成的条件，姐姐不抓脸，小姑不揪脸蛋，刚开始打成协议打起来的时候，极少能彼此控制，所谓的私下达成的条件也是打完架，两个人继续吵架吵出来的。

只要姐姐的脸被小姑捏住撕扯，姐姐的腮帮子就是肿的，这天晚上或者第二天晚上，半夜小姑的脸就会被姐姐抓几道血印子出来。小姑恨的要命，但后来慢慢的让姐姐给治了过来，两人的协议算是达成了。小姑也是因为太能睡觉，睡着了很沉，所以姐姐才能抓脸得逞。

我也跟着姐姐干过坏事。半夜，小姑睡着了，姐姐悄悄喊我起来，让我用毛笔沾上墨汁，在小姑脸上画个黑眼圈，还在小姑脸蛋上画个肥猪。我天生喜欢画画，在小姑脸上画画还是第一次，又紧张又兴奋。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和姐姐故意藏起来桌上的圆镜子，等小姑洗脸的时候，发按不对，找到镜子照了一下就尖叫起来。母亲和父亲才知道我和姐姐的恶作剧，父亲要追着打姐姐，姐姐已经抛出了家门，我躲在门后，低着头，一个劲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画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