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眼里，我是乖乖女，这种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一定是姐姐，而我通常认罪态度良好，都会免予父亲的责罚。姐姐则是无路如何都跑不掉，只要回到家，母亲做衣服的尺子就在父亲手上，等着抽她的手心。

我们姐妹俩和小姑的仇恨只能是越结越深，对于别人家为啥没有小姑，我家偏有一个，姐姐突然想起来跑去问母亲：“妈，小姑是你生的孩子吗？”

“傻孩子，小姑是你爸爸的妹妹，是你奶奶生的孩子。”

“我奶奶是谁？奶奶生的孩子为什么不在奶奶家？”

“那时因为奶奶很多年前就死了，管不了小姑姑，爸爸和妈妈就把小姑姑接到咱妈家了，否则小姑姑没有家，多可怜啊。”

“是可怜。但别人家怎么就没有一个小姑姑呢？别人家都是妈妈生的孩子在一个家。”姐姐听不明白母亲解释的一大堆的话。

但你俺以后我和姐姐都认为小姑不是母亲生的孩子，所以她总是想尽办法收拾我们，比如让我们靠墙跟罚站，不让吃馒头等等。特别是看到别的小朋友玩饿了就冲回家手上高举着馒头，有时候是夹点油泼辣椒，有时候是白糖，我和姐姐只有羡慕的 流口水的份。那一刻，我们就盼望着小姑赶紧离开我家，别总在家欺负我们。

最开始罚站我和姐姐还有点怕小姑，不敢跑。到后来，姐姐带着我趁小姑没看我们，拔腿就跑，跑到外面父亲下班的路上等着。只要父亲回来，我们吃馒头夹辣椒夹白糖都不是问题，只是可惜啊，那时候小朋友们都回家了，我们就是举着馒头跑出去，也没有人能看见了。

小姑要走的前几天，我和姐姐又悄悄的干了件坏事。

小姑收拾自己的衣服，里面有一件新新的女士内心，小背心。这件小背心是梅子姐姐去城里给她带回来的，她一直舍不得穿。小背心滚着桃红的边，领口和袖口还是滚的小荷叶边，右边胸前还绣了一朵玫瑰花，要多漂亮又多漂亮。

一天半夜姐姐趁小姑睡得像猪一样，偷偷拿出了这件背心。当然之前我也是在睡梦里被姐姐喊醒。

“二妹，二妹，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姐姐趴在我耳朵边说：“是小姑的，她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东西。”

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跟着姐姐到了最外屋，小姑睡的打着呼噜，房间的灯已经被姐姐打开。

床上，放着这件漂亮的小背心。

姐姐脱了自己的汗衫，把小背心套在身上，姐姐细细的两支胳膊从背心无袖的两个洞出来，像两支木棍撑着背心。

“太大了，我穿不了。二妹，你来试试。”姐姐脱下来，递给我，要我试试。

“不要，我不，不喜欢小姑的东西。”我本能的反抗和排斥小姑的任何东西。

“傻瓜，她总抢我们的东西，这次，我也要抢她的。二妹，拿剪刀去。”姐姐看自己穿不成，突然恶向胆边生，冲我喊道。

我是家里最胆小的，怕小姑，也怕姐姐。姐姐也经常收拾我，还不让我给母亲告状。她跟小姑学的揪脸蛋，只要我不听她的话，我打脸蛋一定被她揪的通红。所以，我只要不听姐姐的话，会条件反射的捂住脸然后跑路。

我听话的去母亲房里，摸黑找到剪刀，拿到小姑的房子，递给姐姐。其实心里也感觉姐姐这样挺解恨的。

姐姐拿过剪刀，开始剪那个漂亮的小背心。

“姐姐，小姑发现会打死你的吧。”我有些担心。

“不怕，剪碎点，就说是老鼠咬的，给它直接塞到老鼠洞里。”姐姐原来是早已想好善后啊。

姐姐剪了几剪刀，又让我剪，我按照姐姐的意思，这样一刀，那样一刀，最后，漂亮的小背心彻底碎成布条。期间，姐姐还专门拿了两个布条在熟睡的小姑脸上晃悠：“看看吧，明天啊你就看不到了。”小姑自然是沉浸在睡梦里，根本不知道我和姐姐在做坏事。

等我们剪的感觉已经很碎了，把布条塞进墙角的一个洞里，姐姐说是老鼠洞，但那洞能放进去我们的手，应该不是老鼠洞。

我和姐姐悄悄的各回自己的床上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姐姐第一个起床，先是进母亲房里，端了尿盆出去到尿，之后就跑出去撒丫子玩了。

姐姐基本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人，她从不睡懒觉。我却不同，早上嗜睡，总是叫不起来，有时候，母亲喊我起来，我能穿一条腿的裤子坐在床边继续睡着。母亲也是无奈：“这二妹子怎么总是睡不醒啊，这以后上学可不得天天迟到。”

“二妹子的命都是捡回来的，别要求太高，这孩子身体底子还是太弱。她喜欢睡，就让她睡吧，等上学了再说。”父亲总是很宠我，每次母亲说我，他都会劝母亲不要说我。

第19章 挨打

在父亲眼里，我能活着就是奇迹，而且我特别乖巧，这是父亲的原话。父亲说，这孩子聪明，听话，从不惹大人生气，让干什么就去干什么，除了身体不好，其他都很好。

我和姐姐干的坏事，还是在这天早饭后被小姑发现了。

小姑在整理自己的衣物时，怎么都找不到自己最心爱的小背心，很容易就在墙洞里发现了被我们剪成条的小背心。小姑的尖叫声顿时从外屋传进来。母亲和父亲吓了一跳，赶紧过去，看到小姑哭着手里拿着被剪碎的小背心，立刻明白了。

姐姐想偷偷偷溜走，可父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才迈了一步的姐姐，立刻架起姐姐走到厨房，放在板凳上，对着姐姐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揍。母亲边给小姑说：“别哭了，我给你买一件，你走之前一定能买回来。”一边到父亲身边：“行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能这样打，会打坏的。”

“这个兰兰胆子越来越大，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不打她，她不长记性。”父亲没有停手，继续用巴掌拍打姐姐的屁股。虽然是隔着棉裤，可父亲的手是 很有劲的，姐姐边哭边喊：“谁让她总剪我的东西，我就是跟她学的。”估计是姐姐看到母亲在护着她，顿时大了胆子冲父亲喊叫。

“你好的不学，坏的学的那么快。叫你不学好，说，错了没有。”父亲听的生气，直接要去脱姐姐的裤子。

姐姐意识到问题真的严重了，赶紧哭着喊：“我错了，我不学她了，我错了。”

姐姐挨打结束，站起来，捂住屁股，对母亲说：“为啥爸爸不打二妹，她和我一起剪的，她比我剪的还多，爸爸偏心，我讨厌小姑，讨厌爸爸，讨厌二妹。讨厌你们所有人。”

“你带着二妹干坏事，不打你打谁，二妹没你这个做坏事的脑子，家里除了你整天想出这些歪主意，还有谁？”母亲也对姐姐的抱怨生气了。

“还有她，都是她教我的，爸爸怎么不打她？”姐姐指着外屋边哭边说。

“傻孩子，好了，好了，以后不学她，再说她没几天就出去上班了，家里再没有人和你打架了，高兴不高兴啊。”母亲搂着姐姐悄声在姐姐耳边说。

“好吧，让她快快滚蛋，再没人欺负我了。”姐姐一听小姑没几天就走了，立刻开心起来。

母亲说话算数，不知道从哪里真的买了两件小背心回来，给了小姑。小姑拉了几天的脸终于笑了。

小姑和我们姊妹俩的仇恨从她的外出工作就此了断。我们很快忘记了家里曾经还有个小姑。

直到 1977 年的春节，小叔拖家带口的回来，还是带着一大提包吃的东西，我们兴奋的像猴子一样爬在小叔的背上，吊在胳膊上。

小叔到了第二天，小姑写了一封问候的家书，回不来过年，就给两个侄女做了两件衬衣，是过儿童节穿的。

小姑这个没有进过学堂的人，歪歪扭扭的字迹，也让父亲高兴的合不拢嘴。两件很漂亮的衬衣，我们穿不成 ，我和姐姐一下不高兴了。一件淡绿色，是姐姐的，一件淡粉色是我的，我的领子还是白色的荷叶边，非常好看，最关键还有两个小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