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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三十年(24)
作者:一方亭苑 阅读记录
“你这孩子吓死人了,到处乱跑,胆子太大了,看我该好好收拾你,好好打你一顿才行。”母亲又气又激动,母亲举起手想打弟弟,可落下去却是软软的。
“大姐,这是你家孩子啊,真聪明,知道你们的位置,我就带他回来找你们了。”叔叔把弟弟的书包递给母亲。
原来,弟弟看到穿军装的叔叔从我们跟前走过,喜欢和崇拜军人的他跟着这个威武的叔叔走了,走了好一会,才被叔叔发现。弟弟说是母亲到我们姐弟三去成都回老家过年,我们在哪个地方等车,叔叔将弟弟送了回来。
那个年代的人淳朴,实在,尤其军人真的是老百姓心里最可爱的人。
母亲签的票竟然有两个座位。我们上车找到座位,母亲才长长的喘了口气。从军人叔叔把弟弟送回来,母亲的一只手舅舅没离开过弟弟,母亲把两个大包用头巾绑在一起,然后搭在肩上,一前一后的两个大包把瘦瘦的母亲夹在中间,这样,母亲就能腾出一只手紧紧的把弟弟的手握在手心里。
一路上,弟弟不是跑车厢就是追着军人跑,也真的有惊无险,但真的是吓着了母亲。
从兰州去成都的车上,母亲就连睡觉都是把弟弟抱在怀里。弟弟圆脸大眼,一笑双酒窝,爱说爱笑,嘴巴甜,太多的人喜欢这个小家伙,总喜欢逗逗他。
本来以为到兰州的火车就 很挤了,结果到成都的更挤,走廊里都是人,尤其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天在走廊上占了一天的人,能找到座椅下面还是空的直接就钻了进去,根本不管地板上是否干净,也不铺垫任何东西,就这么和地板亲密接触的睡着了。
走廊地板上也坐满了人,靠着座椅的,靠着行李的,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还有站着爬在座椅背上犯困的。母亲带着我们占的两个座位,被一个中年女子从走廊那边占去了一半,姐姐一路上就在和她挤,也喊着让她让开,可人家就是不挪窝,也不说话,任凭姐姐怎么说,怎么挤,都无济于事,母亲到也不责怪那个 女人,只是说姐姐别闹了,人太多了,能挤这坐就挤着。
原本我是挤在母亲和姐姐中间,后来我就到了姐姐的腿上,再后来我睡着了到了这个女人的怀里,她的胳膊环着我,怕我掉下去。母亲见状,有些歉意的把我喊醒,回到姐姐的腿上。母亲和那个女人聊上了天。
这个女人旁边是一个头发都花白的男人,地板上放着一个背篓,背篓最上面堆着一个小棉被,男人一直站着,女人偶尔会靠在男人的怀里。这让周围太多的人看不惯,直接说女人娇气,回家撒娇去。
“大姐啊,你是不是肚子里有了?”母亲小心翼翼的问。一路上,就见这个女人总是没精打采,也不怎么吃东西。
“是的,大妹子,这是我的第一个娃,他去年才落实政策,我们有八年没见面了,十三年没回老家了。你看他比我大三岁,都发全白了,好在现在终于可以一起回家了。”女人和母亲说话的同时,抬头看看身边这个白头发的男人,男人也对母亲友好的笑笑。
“你可以坐在背篓上休息一会啊,一直站着多累啊。”母亲对他们的背篓一直放着并不坐有点好奇。换做别人的背篓,尤其上面还有一个小棉被,早舒舒服服的坐上去了。
“这个,这个,里面的东西不能压,要带回老家的。”白头发男人有些难为情的回答母亲的疑问。
母亲对这两个没有生活经验,但感情很好的男女产生了同情心。母亲直接安排姐姐钻到座椅下面睡觉,让那个男人也坐下休息休息。男人不好意思霸占姐姐的那块小位置,本来女人强行霸占就已经是不得已了。
男人说啥也不坐,说自己喜欢站着,早站出经验了。
后来的路上,母亲对这个女人特别照顾,把弟弟的小橘子和饼干都给她吃。女人也和母亲打开了话匣子。
快到成都终点站,都开始收拾行李。女人从背篓里摸出来一小瓶香油,塞到弟弟的书包里,不说意思的说:“大妹子,这是他自己手工磨出来的,你们拿回去尝尝,挺香的。”这是我们家的第一瓶香油,曾经在别人家门口闻到过这种香味,但家里一直没有买过。如今这超级香的一小瓶油让我和姐姐争着去掏弟弟的书包。弟弟也快速的抱住书包,不让我们的手进去。母亲笑着说:“你看看这些孩子,这年头哪见过这些好东西啊。”
终点站下车就不着急了,等车厢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对夫妻和我们才开始下车。白头发男人帮着我们拿下几个大包,最后才背着自己的背篓,牵着女人的手和母亲告别。
母亲回到了成都,感觉心情特好,因为我们离父亲和外婆越来越近了。
“妈,怎么没有人来接我们?你没有给大姨妈发电报?没有给爸爸发电报?”姐姐看不到来接站的表哥和父亲,有点担心的问。
“发啥电报,我又不是没回来过,你大姨妈家我来过好几回呢,我还能找不到。”母亲自信满满。
“那你也该给爸爸发电报,让爸爸来接我们吧。”
“你爸爸身体不好,来了也不能拿东西,不如在家休息呢。”母亲还是把俩个最大的提包一前一后的搭在肩膀上,另一只手牵着弟弟,我 和姐姐一人一个提包。
可我们在母亲的带领下还是走错了路。
第30章 走铁道
母亲带着我们在铁轨上走着,八年没有回来,又是晚上十点多,越走越感觉不对,因为铁道两边的房子越来越少,母亲开始犹豫,姐姐看出了母亲的犹豫,直接埋怨:“不知道路了吧,让你发电报吧,你偏不发,现在好了吧,找不到大姨妈家了。”
母亲说:“就是错了,再倒回去走就对了,你大姨妈家就在铁路边上,怎么走都能找到。”
“妈,我走不动了,好累呀。二姐,书包给你帮我背着。”弟弟直接把书包递给我,然后一屁股坐在铁轨上。
前面有一个人过来,母亲赶紧去问:“同志,同志,请问一下,荷花池在哪个方向?”
“哎呦,你走反了,倒回去吧,倒回去二里地差不多就到了。”说话的是个男人,他看出来我们是从火车上下来的。
等那个男人拐弯离开铁道,姐姐气的也坐在铁轨上:“叫你给爸爸发电报,你偏不发,现在可好,走了那么远还反了,这大半夜的,遇上坏人可怎么办?”有时候真的感觉姐姐和母亲一样,又唠叨又操心。
母亲也累了,放下两个大包,也一屁股坐在包上,喘了口气说:“休息休息,一会咱们倒回去,这次错不了了。”
等我们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大姨妈的火车站居住地,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在新疆还算早,但在成都,已经是进入梦乡的时间了。
记得大姨妈家出门有一个单位的院子,是铁栏杆围起来的,和大姨妈家之间有一个桥,桥下面有水。地方没错,可大姨妈家具体住在那个巷子里,母亲又记不得了。
找亮着灯的 房间 去敲门,问问大姨妈住哪,人家竟然不知道大姨妈的名字,说没这个人,不晓得。
母亲有说出大姨夫的名字,人家还是说不晓得。姐姐眼睛尖,看到那个院子里还在放电视,有几个人围着看,赶紧拽了母亲的胳膊说:“妈,去哪问问,好几个人都在看电视,说不准知道呢。”
母亲把大包小包放在那个院子门外,让姐姐和弟弟看包,然后带着我进了院子。
电视里在放古装电影《画皮》,后来听二表哥说的,他们看的正带劲的时候,母亲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人家吓得顿时抖了起来。
母亲说:“同志,请问谢福友(大姨夫的名字)家在哪里?他家四个儿子,老大谢成全,老二......"
母亲的话未说完,被拍了的那个同志转过身,对着母亲就喊了声:“四姨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