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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三十年(25)
作者:一方亭苑 阅读记录
是二表哥,太巧了,母亲和二表哥高兴的抱在一起。
大姨妈比母亲大十岁,结婚也早。大姨妈 19 岁出嫁的时候,母亲还是个小娃儿。大姨妈结婚没几年就生了大表哥二表哥和春香姐姐。他们三个经常回外婆家,母亲成了他们的孩子王,所以他们至今的关系一直很亲密。
二表哥带着我们回到大姨妈家。路上二表哥告诉母亲,父亲今天早上才离开成都,去了遂宁龙凤镇外婆家。
“妈,你看就怪你,让你发电报,偏不发,爸爸今天去了外婆家,要不然一定会在成都等我们的,都怪你。”姐姐开始埋怨母亲。
“没得关系,你们住几天,再去外婆家一样的。都到成都了,还怕见不到爸爸呀。”二表哥安慰姐姐。
我可能是水土不服,半夜在大姨妈家就开始发烧,早上要去龙凤镇的计划因为我的感冒只能取消。姐姐没有埋怨我,她和春香姐玩的可高兴了,弟弟也成了五哥的小朋友。
二表哥成了我的交通工具,每天早晚背着我去卫生所打针。当天晚上,铁轨上,二表哥摔了一跤,他的膝盖摔破了,我的手掌摔破了。本来我答应二表哥不给大人讲我们走铁道摔跤的事,可回到家洗脸的时候,母亲发现了我的手掌破了一块皮,还肿的像面包一样。
“说,你干嘛去了,手掌搞成这样,这个娃娃,生着病还这么调皮,都是跟着兰兰学的。”母亲问我,还把阶级恶业一同责怪上。
“我没调皮,是摔得。”我怯生生的回答。
“知道是摔得,一看就是,怎么摔得这样严重,你跑哪去摔得呀。”母亲找来紫药水涂在伤口上,疼的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我摔得。”二表哥听见我的哭声过来蹲在母亲身边说:“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把二妹也摔了。”
大姨妈直接过来朝着二表哥的头上就是一巴掌:“说,是不是走铁道了,告诉你不许走铁道,要走大路,你就是不听,今天摔了二妹,火车过来你跑不赢咋办?”
大姨妈边说边去找了鸡毛掸子,朝着二表哥的脊背抽过去。
我快速趴在二表哥背上:“大姨妈,别打二哥,他的腿也摔破了。我们没有遇上火车,二哥一直背着我的。 ”
大姨妈举起的鸡毛掸子落下来的时候去了别处,她用鸡毛掸子对着二表哥说:“你不知道每年铁轨上压死人啊,大白天的都能压死,何况是晚上,告诉你,再走铁路我打断你的腿。胆子不小,背着二妹去打针,还要走铁道,你不想活了,不能带着二妹。明天让老四去,你别去了。”
“妈,妈,我错了,我不走铁轨了,明天还是我去,老四背不动二妹,二妹好胖的。我背,我力气大,我绝对不走铁道了,我向毛主席保证!”二表哥给大姨妈一个劲的认错。
我们当天晚上走的铁道两边都不宽,很窄,而且有围栏围着,不让人进去。可这截铁路出事率很高,经常有来不及跑开的人被火车碾死,所以大人们最害怕自己的孩子走一段铁道。
这段铁道又是连接大姨妈这片居住区到商业区最近的通道,如果走大马路需要绕一个大湾,所以 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翻进来,走这段铁道。
二表哥走这段路节省出来的时间,会带着我去逛市场。我们会吃一碗馄饨或一碗凉粉,我嗓子疼不敢吃辣,馄饨就要清汤,我吃不了几口,两三个就吃不下了,嗓子实在疼的咽不下去。剩下的二表哥端过去放一大勺红油辣椒,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三天后,我的感冒好多了,母亲买了去遂宁龙凤镇的票。大哥二哥大清早把我们送去了长途汽车站。
第31章 回到龙凤镇
坐在长途汽车上,我就开始睡觉,我晕车,唯一的办法就是上车就睡觉避免呕吐,后来这成了条件反射。
之前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两天还两只脚发肿,每天都感觉还在火车上,咣当咣当的晃悠,好不容易站稳了,又上汽车了。
中午两点多的时候,我们到了遂宁。那时候遂宁城市不大,到龙凤镇十八公里,没有交通车,只有电三轮,座位上面搭个简易的篷布,为的是遮雨。
每个人到龙凤五毛,我们四个人,总共是两元钱。这是母亲下车的时候问过售票员的。可我们在这一片的三轮车中间冷找不到一个愿意拉我们的人,他们都问母亲要五元钱,说什么路远啊,不好走啊。
从汽车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三轮车能拉着走的都拉走了,剩下的过来和母亲讨价钱。
母亲带着我们不为所动,干脆说:“我也是本地人,我就是龙凤镇的,我回自家,你们还要敲竹杠,丢四川人的脸啊。”
有一辆三轮车过来,答应拉我们,母亲说:“没多的钱给你哦,只给你两元,不要拉到半途又耍无赖。”
“不会的,放心吧,大姐,上车,去龙凤镇。”师傅帮我们把大包小包码在座位最下面。
三轮车是柴油的,发动起来声音大,轰隆隆的,感觉比汽车的声音都大。走起来了,声音慢慢小起来。
走了一半的路程,母亲和师傅聊起了天。
“师傅,为啥子他们非要问我要五元钱嘞?我上次回来的时候都没这样的事。”
“大妹子,还不是都看你三个娃儿穿得好,像有钱人,所以,能敲你一下就敲一下了。”
“你为啥不敲呢?”
“还是有好人噻,我算不得啥子好人,但我绝度不是坏人,我从来不敲客人竹杠,所以我的生意很好啊,我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他们那些人是真的不会算账。你一群人敲一个客人,不如你踏踏实实拉两三趟客人,多的都赚回来了。”
“你真不该开这个三轮车,该去车站当领导。”
“说笑了,大妹子,我就是个拉车的命,我父亲以前用脚拉车,我现在是用电拉车,去上班,没想过,再说,我们农民想当个工人比登天都难啊。现在这样拉车也挺不错的,养活一大家子吃饭没得问题。”
我们到龙凤镇的时候,外婆正从对面马路过来,她给父亲端了碗吃的,看到我们,赶紧进屋子,把父亲喊了出来。
我们三个顿时扑向父亲,父亲抱起弟弟,我和姐姐分别抱着父亲的腿。
母亲喊:“下来,下来,别累着爸爸。”
“没关系,我抱得动,我好了很多了。”父亲笑着抱着弟弟转了一个圈。
外婆则拉着母亲的手,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可苦了你呀,带着几个 孩子回来,不容易啊。”
外婆给父亲的饭是一缸子鸡汤馄饨,我闻着香味打开了盖子:“哇,馄饨,好香哦。我要吃。”
姐姐和弟弟也围了过来,外婆看着我们馋猫的样子,笑了说:“这几个娃娃好可怜啊,谁去跟我到食堂吃饭,去吃炒菜米饭,还有烤红薯,还有......”
"我去,我去。”姐姐和弟弟同时举手,跑到外婆跟前。
我没有动,还是守着那杠子馄饨,我问父亲:“爸,我可以吃吗?”
“当然,都是你的。你快吃,一会爸带你去下棋。”原来下棋的裁缝师傅赵叔叔一直在等父亲下象棋,所以外婆才给父亲送饭回来。
“二妹,你真的不去外婆食堂,食堂里好吃的很多。”姐姐和母亲还有外婆同时问我。
我摇摇头,弟弟说了句:“傻子二姐姐。”就被外婆和母亲一人一只手牵着走了。
那碗馄饨真的太好吃了,皮薄透亮,里面粉色的肉馅几乎可以看见,吃一个,吸溜一下就进去了嘴里,滑滑的面皮,擦着舌头从嗓子眼咽下去,那感觉终身难忘。第一个馄饨下肚,我竟然没来得及咬开肉馅。
我吃了一小半,多半给了父亲。
父亲边和赵叔叔下象棋边吃馄饨,狼吞虎咽的,几下就吃完了。
没多久,外婆和母亲带着姐姐弟弟回来了。弟弟手里拿了一根刚拷出来的红薯,香甜的气温满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