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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三十年(79)
作者:一方亭苑 阅读记录
他蹲坐在床尾,他的眼睛明显是哭过。
我伸出手给他,他立刻握住,紧紧的握住,我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母亲在外屋和薛琴阿姨在说话。
“这两个孩子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是母亲在问,母亲也气愤突然冒出来的方圆圆,也想知道到底为啥。
“谁知道啊,索索喜欢二妹,全煤矿的人都知道,打哪冒出来这个妖精,我哪知道啊。问索索,人家不吭声,问那个女孩,索索又不让人家说话。你说这闹得是个啥?”
“晓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这孩子还是底子太虚弱了。”
“可不是吗,二妹刚才又哭又叫的怪吓人的,一直喊索索,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管啊,你家索索一定欺负我们家二妹了,要不,二妹喊他咋不喊别人。”
“索索不是一直陪着吗,明天再不退烧就送去总厂医院吧。让索索去照顾。”
“先把你家那个不男不女的妖精解决了再说吧。”母亲没有听他们的对话就轻易的猜出了表面的结果,但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当初给你提亲,你还不愿意,早答应不就没这事了。”
“别赖账啊,你当初提亲的是给兰兰,不是二妹。”
“还不都是你家的闺女,谁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啊,一直是你家索索在追二妹,现在可好追成这样了。”
“这个索索,等会回家,不,等那个妖精不在的时候,我好好审问审问,我可喜欢二妹喜欢的要命。”
第88章 雪夜
当天晚上十二点,我还没退烧,杨医生又来了一趟,让母亲给我物理降温,用酒精擦拭我的额头、手心和脚心,额头上冷帕子要一直不停。
杨医生说,这孩子从小就身子弱,现在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发烧,明天早上不退烧就送医院吧,别把肺烧坏了。
母亲和索索一起给我擦酒精、敷冷帕子。
索索让母亲去睡觉,他一个人照顾我。
他不停的给我换冷帕子,让额头的温度降下来。父亲本来说给我扎针,杨医生没让,索索也不让。
他一直在忙,我就时睡时醒的,看到他在心里似乎安稳了许多。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沉沉的睡去。再次醒来是下午了,索索爬在我的床边也睡着了。
母亲进来看到我醒来,问我要不要喝点稀饭。
我点点头。
母亲把稀饭端进来,索索醒了,紧忙接过碗,要给我喂饭。
“索索,你回家睡觉去,熬了一夜,眼睛都红了,二妹不发烧了,多亏了你,谢谢啊。”母亲想拿过碗,索索不给,母亲也就随了索索,又去端了洗脸水来,要给我洗脸。
“我好了,不发烧了,我能自己吃饭,也能自己洗脸,别把我弄的跟起不了床似的。”我想起床,可索索执意不行允许。
薛琴阿姨过来站在门口喊索索,说有事找他。
索索说等一会。
我端过饭碗自己吃,让他赶紧回去。
他站起来的同时,方圆圆进来了站在我的屋子门口。
瞬间昨天的记忆回来了,方圆圆才是他答应要娶的那个人,我算什么,我和他没有关系,开始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更没有以后了。
方圆圆对着我喊:“晓晓,好好养病,下次我再来看你。”
索索拉着她的胳膊拽着出了门。
矿上从来不缺搬弄是非的热心人士,方圆圆的到来让那些吃瓜的群众编出了 N 个版本。
母亲没有再让索索进我家门,她说:“等他理清楚自己的心再说,不能左一个右一个。”
心里想他,可不愿见他,想到他就会不由控制想到方圆圆那天说的话。
心痛的无法呼吸。
我知道自己还没开始的恋爱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也许开始过,我不晓得罢了。反正从现在起不属于我了。
初一的晚上,小礼堂连续播放五部电影,从九点开始放到第二天早上六七点。
整个矿上的人都去看电影了,似乎在家门口都能听到电影的音乐和说话声。
山上的春节很有意思,从来都是三十下雪到初一,从来没变过。
这排房子的房头有一个路灯,昏黄的灯光下,雪花像虫子一样胡乱飞舞。
我睡不着,走出去,就站在房头灯光下看雪花,突然伤感起来,这雪花纵然漂亮,可最终还得跟着风跑,风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
一件大衣披过来,我本能的往旁边闪,转过头,是索索,他不管不顾的把大衣继续披在我身上,我整个人被包裹在他的大衣里,我使劲推开他,可他的动作更快,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他不撒手,我使劲想推开,我越推,他抱的越紧。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我,之前都是我像个蝴蝶一样扑进他怀里,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我已经吊在在他的脖子上。
我索性不推,任他紧紧抱着。
他的呼吸在我脖颈里,他的眼泪也滴进我脖颈里,掉进了我的心里。我奇怪自己为什么没哭,没掉一滴眼泪,可我的心明明很痛。
我们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强壮有力,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直到我们变成了一个高高的胖胖的雪人,永不分开。
其实,我心里在等着他盼着他说:二妹,跟我走吧,我们跑,跑到南方发达的城市。只要他开口,我将义无反顾的跟着他浪迹天涯。
可他没有。
我还在等,等他说,他和方圆圆的一切都是误会,他不会和她结婚,和他结婚的人应该是我。只要他告诉我他心里只有我,没有她,我随时可以和他结婚。
可他没有。
我还是在等,哪怕他说,等他,给他时间,解决完方圆圆的事情,回来找我。即使他无奈的和她结婚,之后再离婚,我都会在原地等他。
可他没有。
甚至我想等他吻我一下!
他终于松开了我,他的手抬起我的下颌,我没敢看他,低垂着眼。他的手轻柔仔细的触摸我的眼睛、鼻子,甚至嘴唇.......他的呼吸迎面而来,停下,然后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没有等来想要的一切,等来了自己扑进他怀里无声的哭泣。
他抱着我,不,是我抱着他,哭湿了他的胸膛。
哭够了,推开,离开,转身,我不敢回头,怕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将我挽留。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将过去,像今晚的雪花,无论在天空中多美,都会落在地上,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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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我继续帮母亲看商店,父亲对我极好,我去挑水,他都不让,他说:“二妹这么多年委屈了,家里全靠她,我可以挑水的。”
我觉得母亲更加辛苦,弟弟和父亲都是病人,我和姐姐离开家,所有的家务都落在母亲一个身上,还要操心商店。
我在家就尽可能的多分担一些。我也特别后悔当初同意母亲承包商店,她太累了。
我甚至开始后悔考大学,当初就该就留在家里,一直看商店多好。如果不去,和索索就不会到现在的程度,最起码心里那一层纸护着不会那么痛。
我对母亲说:“不想回学校了,想留在家里看商店。”
母亲以为我开玩笑:“好啊,正好给我帮忙,等我退休了,你继续干。”
“妈,我说的真的,我不想去了,学不进去了。心都不再学习上了,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吗,不如干点能所能及的事情呢。”
“二妹,二妹,你咋了,脑子发烧烧坏了?”母亲把脸转到我跟前,盯着我看了半天:“二妹,你看着我,看着我,你再说一遍,你的 心去哪了?”
“妈,我真的没心思读书了,别逼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