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这瓣蒜(36)

画展的开幕时间订在晚间八点,真是突兀的时间段,谁会顶着瑟瑟的寒风,在黢黑的冬夜跑来捧场?不过此举符合大部分人观念里艺术家该具备的诡异古怪的脾性,人家有这实力条件爱怎么捣腾怎么捣腾,别说是八点哪怕半夜十二点剪彩,大把人趋之若鹜,故而表示祝贺的花篮早早就从展览馆门口一路摆满了长长的走道,红红火火、花花绿绿好不招摇。

况颉顿住脚步,回头等待走得异常缓慢的球球,由于尚未正式开展,展览馆的大门紧闭,但从透明的玻璃门往里看,不少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做着最后的布置和确认。

球球晃到他面前,说:“到时候大概会铺出一条红地毯吧。”

况颉耸耸肩:“馆方有这打算,给我否决掉了,用不着那么夸张,节约点经费给大家发奖金。”

“想不到你还挺务实。”球球不是很诚心的表扬。

况颉笑笑,揽着她的腰领她上楼梯,到了二楼打开一扇小门,拐了两个弯再打开一扇门,出现眼前的赫然是挑高的展厅,边上有几个人紧张的调试着几盏射灯角度。

“关了外围照明试试。”

应声啪的全场的灯熄了,球球顺着射灯的光线看去,聚焦的地儿是一巨幅的黑白宣传照,手里攥着一只画笔的他懒散的斜倚窗口,目光悠远的望着一条潺潺河流。

“那是塞纳河,经过我在巴黎的画室。”况颉淡淡的解释道。

“OK,开灯!”

随即展厅恢复光明,楼下有个人影朝他们挥手致意,况颉一手支着栏杆一手抬起敷衍的摆了摆,那几个完成工作的电工背着器材走过来也纷纷向他点头问好,他倒是一反刚才的态度显得很谦和,一一与他们握手道谢,球球看得出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崇拜和兴奋的,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楼下那人是谁?”

“我的经纪人,别理他。”

况颉说完率先走进旁边的小房间,球球挑眉,厚……大师呐,多有范儿。

房间里有桌椅,还有一台小冰箱、微波炉,看来是临时的休息室,况颉说:“这儿简陋,咖啡都是速溶的,你介意吗?”

“白水就好。”球球坐到椅子上,发现墙根靠着一摞画框。

“那些是非卖品,怕躲不过人情干脆不挂了。”

“哦,你还会在乎人情压力?”球球戏谑,艺术家应该天不怕地不怕,打死不为五斗米折腰才对。

况颉端着两杯水坐到她对面,说:“是人总有要顾忌的地儿,在中国这种人际关系复杂又特讲究礼数的国度,一不小心不知道吃罪了谁谁谁,细一打听其实是差个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的某某,曾经一帮人在一口锅里下过筷子,接着媒体一曝光,立马给我冠上‘一朝成名耍大牌,无情唾弃昔日伯乐’的罪,不有句老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么?”

闻言球球笑起来,寒碜他:“肚子里弯弯道道不少。”

“我还好,比较适应祖国的生态,我那经纪人打小在法国土生土长,他才叫一个痛苦,开始以为中国人待客特热情,自己初来乍到还挺吃得开,每天晚上喝得烂醉爬回酒店,隔天人来找他,连白条也没打一张就把画拿走了,大呼上当,悔得肠子都青了。”

“呵呵……”球球大悟,“所以你刚刚不理他,因为他害你损失惨重。”

况颉望着她甜蜜的笑靥,摇了摇头:“他是一话唠,满脑子全是不切实际的浪漫思想,看到我跟一大美女站在一起,指定以为我有什么艳遇,不阻止他转头便蹦上来磨叽个没完。”

原来如此,球球收起笑容。艳遇?她怎么会是他的艳遇?充其量他们之间不过在年少不懂事时有一段遭到彼此一致摒弃的,青涩中带着微酸的幼稚恋情。

“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去看看?”

既然人已经被他提溜到这里了,有看白不看,球球站起来:“走吧。”

况颉的油画是抽象的印象派,晃眼看草草的几笔色彩杂乱无章,取名叫《天地》的画横看竖看楞没瞅出来哪儿是天?哪儿是地?简直是在唬人,看看画底下的标价,这不明着抢钱呢嘛。

好不容易看到些人物画,结果不是歪脖子就是外八字腿儿,敢情他专挑长得拐瓜劣枣的人当模特,这小子怎么出的名?颁他大奖的评委估计看太多参赛作品,审美疲劳了瞧不出他画里要表现的意图,冲他一骨子邪乎劲儿干脆抓他充数拉倒。

况颉尾随着球球一幅作品接一幅作品游走观赏,见她有时驻足流连,有时蹙眉思索,心底说不出的满足,如果他知道她的腹诽,只怕当场倒地口吐白沫,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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