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他抿直唇，默默套上了T恤。

兰婉婷一直等他穿好衣服才回头，心里还是有些乱，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不去看那双澄澈的眸子。

清了清嗓子，思绪渐渐镇定下来，“我需要画一张海报，贴在面包店门口的那种。”

她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幅海报，又用手比划着，“这是我今天自己画的，呃，有点丑，所以想让你帮我画，你看可以吗？”

她很少说这麽客气的话，弯弯绕绕的让小泽有些不习惯，他花了点时间消化，尔后拿过茶几上的纸笔。

【海报是什麽】

“你看，就像这样。”兰婉婷给他看自己手机上今天下载的一些参考模板，“上面有面包或者蛋糕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来写。”

小泽的目光很快被上面的图片吸引了过去，他伸手接过手机。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不错。”兰婉婷点了点手机上面的图片，“要不就这个吧，比较简单。”

对比之下，她今天画的那张实在太敷衍了，纯粹就是个菜单。

小泽没说话，视线掠过茶几上铺好的海报纸和画笔。

兰婉婷顺着他目光看了眼，“对，就画在那上面。”她刚才路过打印店时特地买了几张。

见他兀自盯着手机上的图片没反应，她笑容微收，“很难画吗？”

她以为对他而言……应该还好。

视线不经意望见墙上钟表，她微微瞪了下眼，居然已经十点了！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都这麽晚了，赶紧睡觉去，改天有空再——”

后面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这麽晚了？谁会打电话？

小泽将手机递过来，上面显示着“卫雪敏”三个字。

“雪敏姐？”兰婉婷疑惑皱了下眉，虽然有些奇怪，却还是很快接了起来，“喂，雪敏姐？”

“……”

那头并没有回应，只有轰鸣作响的风声，鼓风机似的。

她这是在哪儿啊风这麽大？

兰婉婷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又叫了声“雪敏姐？”

“……”

“雪敏姐？”兰婉婷握着手机朝窗口走去。

小泽的视线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停顿片刻，垂眸回到面前摊开的白色海报纸上，拿起一旁的铅笔……

“雪敏姐？”那边迟迟等不到回应的兰婉婷对着电话嘟囔了声，“奇怪，打错了吗？”

就在她準备挂电话时，听筒终于传来卫雪敏的声音，“……小兰。”声音几不可闻。

“雪敏姐。”兰婉婷连忙拿起手机，“我还以为你不小心按到了呢？”

卫雪敏没说话。

她缓缓望向窗台之外，眼前的夜景仿佛一副展开的璀璨画卷，各式灯光相互交映，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愈发分明。这儿高楼林立，霓虹闪烁，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悲欢或离合，聚散或离开……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那个女人说的那些话像一部荒诞的电影在脑海里不断放映。

“看着挺端庄一女的，骨子里怎麽这麽贱？”

……

“好歹名牌大学毕业，你父母培养你这麽多年，就是让你别人家庭当第三者的？”

……

“我是谢骁盛的妻子，你又算什麽？”

……

她望着苍茫的夜色，心里好似无人光顾的旷野，一片荒凉。

“雪敏姐，怎麽会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呢？”

清脆的女声拉回了卫雪敏的思绪，她怔怔收回视线，触到屏幕上的“兰婉婷”三个字，心里一阵五味陈杂。

也只有她，到这个时候还愿意叫她一声“姐。”

“我……”卫雪敏清了清嗓子，“你怎麽不告诉我，之前是谢总让你离职的呢？”

兰婉婷一愣，她都知道了？

转念一想，酒店哪有什麽秘密，于是笑了笑，语调轻松，“反正都已经走了。”

“都已经走了……”

卫雪敏失神地咀嚼着这四个字，也是，人走了，就什麽都不在乎了吧……

“怎麽了？”兰婉婷听她声音有点沙哑，关切道，“你是不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

人到绝境，别人的关心更显可贵。

卫雪敏回想自己跟着谢骁盛来到这座城市，几年过来，身边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眼前浮现出女孩甜甜的笑脸，弯弯的笑眼和浅浅的梨涡，也只有这个小妹妹，从入职那天就“雪敏姐”长“雪敏姐”短的叫着，像个温暖的小太阳，温暖和照耀着身边的人。就算家里发生了那麽大的变故，就算被冤枉被误解，也都能随遇而安，坚韧、顽强，好像这世上没什麽能打倒她一样……只可惜，她永远无法像她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