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敏姐？”电话这头的兰婉婷再次开口，“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她猜测她这个时间点给她打电话，或许是因为不方便找其他人。

卫雪敏苦笑一声，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

手机那头的小妹妹肯定不知道，她这会儿已经在医院里了，周身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衬着空蕩而华丽的病房，显得冰凉、冷漠。

“你怎麽了雪敏姐？”

兰婉婷觉得今晚的卫雪敏有些奇怪，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是不是和……谢总吵架了？”

几乎刚说完就后悔了，虽然她和谢总已经算是酒店公开的秘密了，但毕竟是人家的隐私，她一个外人有什麽资格过问，也怕伤到卫雪敏的自尊心。

还没等她补救，那头卫雪敏轻笑了声，“……吵？我有什麽资格和他吵呢？一个小三儿而已——”

“雪敏姐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兰婉婷暗自骂了自己说话不经大脑，急道，“大家可能有些误解，但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吗？”卫雪敏喃喃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又说错话了，兰婉婷恨不得咬住自己舌头，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有我们不知道的难处，你这麽好——”

“小兰。”

卫雪敏轻声打断她，咬了咬苍白的下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点，“你不用替我找理由，事实摆在眼前，是你高看我了，我没有你想的那麽好，大家说的没错，我确实给谢总当小三，跟了他好多年，一直被他包养……”

“……”兰婉婷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怎麽说了。

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她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明她条件那麽好，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很无耻、很恶心吧？”卫雪敏自嘲一笑。

兰婉婷默了默，第一次发现自己嘴这麽笨，“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选择做小三吗？”

兰婉婷瞬间被噎住。

卫雪敏无声叹了口气，失神地望向漆蓝夜空，眼前的夜色如同一张看透了人间悲欢离合的脸，沉默而寡淡。

其实早在当初看着他结婚的时候就应该离开了，偏偏却因为他一次次的承诺而一次次犹豫、痛苦最后心软。

他说他只是商业联姻，说他对那个女人并没有任何感情，还说等他根基稳了一定会离婚娶她，然而最后她等来了什麽，等来无止境的争吵，等来他老婆的一顿辱骂，还等来了……

她几乎不敢碰自己腹部，那儿原本孕育着一个生命，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

也是，做小三的哪有什麽好下场呢？

就算他们认识在先，就算他是她的初恋，就算他们有过那麽多美好的大学时光……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她一句“我才是他老婆”！

这麽多年，其实她早就应该清醒了。

她不知道他怎麽办到的，她居然这个时候才来找她……

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像一束光，让她所有的不堪都无处遁形。

同事看不起她，父母嫌弃她，朋友远离她，就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深深唾弃自己……这麽多年，她到底在坚持什麽？放弃自己，就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情爱吗？

两行无声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累了，真的累了。

电话这头的兰婉婷并不知道她此刻心里的痛苦，她斟酌半晌终于再次开口，“雪敏姐？其实你完全可以——”

“谢谢你，小兰。”卫雪敏哽着喉头打断了她。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里面只剩一片坚定，“谢总监很……好，但不适合你，千万……不要走我的路。”

“啊？”兰婉婷还来不及回应，那头已经挂掉了电话。

“雪敏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连忙回拨过去，却被告知话务正忙。

连打了几个，都是同样的状况。

会不会是谢总给她打电话了？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在她印象中，卫雪敏沉静却温暖，身上总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而不像今天……

手突然被人碰了碰。

兰婉婷倏地转过身，不自觉叫出声，“雪敏姐！”

动作太大，差点撞上身后人。

小泽手上海报被她挤得皱在一起，不过他无暇顾及，一把伸手扶住她。

“……”

兰婉婷这才回过神，眼前哪有什麽卫雪敏，只有一个个安安静静的小泽。

他手扣着她上臂，掌心干燥而充满力量，牢牢撑住了她的身体。

两人离得有点近，男孩垂眸看她，清澈的眸光染着些许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