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成川的动作轻微又细心，好像生怕弄疼了她，江筱羽看他眉头紧拧，小声说：“靳总，只是一些小伤不碍事的。”

“女孩子留疤就不好了。”靳成川为她上药的时候，小臂露出来一截，江筱羽清楚的看到上面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向袖里延伸，不知道有多长。

“男孩子留疤也不好啊，”江筱羽说着，食指已经覆上他的伤疤，轻微的触感，靳成川手一抖，立马收回动作站起来，遮住小臂的伤疤。

江筱羽转移话题:“靳总，阿姨得这个病很长时间了吗？”

靳成川没有先回答女孩的问题，他将棉签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问道：“江筱羽，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江筱羽不明白他为什麽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人，认真回答：“很厉害，很优秀，很有耐心，emmm”，她垂眸思考了一下说：“还很温柔。”

“可事实上并没有，”靳成川给女孩的伤口贴上创口贴，拧上碘伏瓶盖说道：“我只是高中毕业，也没有好的家庭，病房里的人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是我的养母，我是被领养过去的。”

江筱羽怔住了，擡头看他。

他的语气淡漠，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在我领养的第二年，我的养母怀孕了，就是你听见的阳阳...”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一段陈年往事被缓缓展开。

当时靳成川被领养时，本就遭到了靳建明的反对，他并不想替别人养儿子，可在刘茹玉的软磨硬泡下也算是勉强答应了。

这样安稳的日子在靳阳出生的时候发生了改变，靳建明很高兴，和刘茹玉结婚十多年终于盼来了儿子，他对靳阳倾尽宠爱，甚至为他铺好了所有的路，他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靳成川分自己的财産。

换句话说，从靳成川到这个家开始，他从未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对待，如果不是为了刘茹玉的话。

夜晚，靳建明把12岁的靳成川叫到自己的书房，“小川啊，爸爸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与其说商量不如说通知，靳成川乖巧的站在那里，“爸爸你说。”

靳建明看着他：“小川，从你来到这个家开始，你的衣食住行，包括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的，”靳成川看着他，手背在后面，因为用力绞地生疼，他依旧面不改色，安静的听靳建明说：“我不指望你有什麽出息，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我只希望，以后只要是属于靳阳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要与他争。”

“就看在----”

就看在他是被领养过来的份上。

靳成川知道他要说什麽，打断说：“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心。”

靳建明笑呵呵地拍了拍了他的肩膀，随后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你是个好孩子，爸爸相信你，来，把个签了。”

靳成川的视线落在纸面上，那是一份自愿放弃靳家名下所有财産的承诺书。

爸爸说相信他，但是爸爸依然让他签承诺书。

靳成川伸出被绞的通红的手指，拿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其实就算靳建明不说，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和他们索要任何东西，在他看来，靳家愿意给他一个家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

上高中那年，靳阳也是最黏靳成川的时候，无论靳成川干什麽靳阳都要凑上去。两兄弟就差三岁，自然也能玩到一起。

靳成川对这个弟弟也是倾尽所有宠爱，无论要什麽他都会尽量满足。

那是一个豔阳天的下午，靳阳非要和靳成川比赛骑自行车，靳成川耐不过他的软磨硬泡便答应了。

两个少年骑着自行车在道路两边驰骋，风里都是欢声笑语。

“哥，等等我！”靳阳高喊着往靳成川的那条路上骑去。

他们没想过那将会是他们最后的欢乐，一向没有来往车辆的公路，沖出来一辆大货车。

“阳阳！”等靳成川喊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连带着车辆被撞飞几十米远。

靳成川已经不记得那段路他是怎麽走过去的了，依稀想起一向爱干净的弟弟，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无论他怎麽呼唤再无人应答。

那一夜，靳父得知消息雷霆大怒，他抄起身边所有能拿的动东西往靳成川的身上打去。靳成川头上血流模糊，他已经分不清身上哪里痛了，耳边只有咒骂声。

直到靳建明打累了，才扔掉手中的东西，摔门离开。

靳成川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模糊眼睛的血，看向刘茹玉，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头发零散，双目无神，嘴里不知道在喃喃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