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一切都寂静下来的时候，徐影发现躲在暗处的，是几颗闪烁着的，害羞的孤星。

施瑾棠轻轻放下了电话，书桌上整齐地叠着临川中学的新年报，向上的那篇是他最喜欢的故事，一个关于兔子帽和粉红色朝霞的故事。

徐影的书架上，那个晶莹的沙漏里，幽蓝色的沙粒悄悄地堆成了一个微小的沙丘。

黑暗森林

2021年2月19日对于徐影来说不只是开学的日子，同时还是……星星的生日。她翻动着几千条的聊天记录，推敲着送给他什麽礼物才好。

“你说黑暗森林里会有希望吗？”徐影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前些日子敲出的问题，她皱了皱眉，虽然总是无厘头的冒出些“哲学问题”，但是施瑾棠总会无条件地陪着她，给她一个自己的答案。

“黑暗森林的火星会为他照明。”

这样的对话太多，但总在一个合适的契机里，徐影觉得他的答案会成为这个问题的最佳配置，总会有一个合适的时机里，她会猛然想起这个答案然后体悟其中的深意。

黑暗森林，三体典藏的第二部，徐影最喜欢这个名字。她的高中就像是一个黑暗的森林，没入深渊，无论是早到迟退，还是题海战术，数学总是掐着她的脖子上蹿下跳。閑下来的时候，徐影会望着周测嘉奖榜上的名字和分数默默出神，幻想着有那麽一天，她可以也挂在这个榜单上，哪怕是最后一个也可以。那一天好像从未到来，并且不知道会不会到来。

黑暗森林里，人们看不见光明，微弱的光线往往挑起人们的希望，然后再予以无穷无尽的等待。

徐影决定要把这本书送出去，这本她一直很喜欢的就好像她自己一样的黑暗森林。是不是要等一颗火星子点亮这黑色的看不见光明的森林，才可以知道希望是否来临。

……

三月的足球赛算是枯燥生活里的一抹调味。因为替政治老师打扫选修教室，徐影错过了四楼同学们自发组织的反複赛大游行。当她走出选修教室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人去楼空。内操场上隐隐约约传来喇叭喊话的声音，隔得太远，徐影听不清喇叭里喊的是什麽。不同班级的同学默契地串成了长队，领头的一个是隔壁理科班的显眼包，从内操场到教学楼。徐影向着楼下的人群探头探脑，正想看得清楚些，楼梯上走来一个人影。

“他们是做什麽呢？”徐影不解地看向施瑾棠。

“反对段长进行足球赛複赛的学生大游行。”施瑾棠勾了勾嘴角，言语间透露着几丝骄傲，“领头的那个是我们班的。”

徐影暗自赞叹这些理科班的男生，平常总是一副学究的模样，没想到疯起来还像模像样。

“明天的比赛，来看吗？”夜色里，徐影的几根发丝蹭到了施瑾棠的衣袖上。

“当然。”徐影猛然反应过来，“诶不对，明天好像是我们两个班对打。”

“那怎麽办，你们感情这麽好，打起来谁赢了都不是滋味……”徐影喃喃自语，对明天的比赛添了几分忧愁。

施瑾棠笑了笑，没有说话。

足球场上围满了两个班的同学，比赛开始好几分钟了，却谁都不好意思喊出激进的口号。

“总该分出个先后吧……这样也不好给学校交差啊。”徐影看着场上两队嬉皮笑脸的男生，大致明白了昨天施瑾棠的笑意。

“过来，过来守门。”施瑾棠向徐影招了招手。

“我？”徐影瞳孔地震，“可以吗？”她看向自己班的队长。

“没事，一起玩哈哈。”双方都换上了女生守门员，男足比赛直接玩成了嗨皮的全班游戏。

最后的点球，大家毫不留情地将庄老师拉进了球场。尽管他声称自己年老腰不好，却难敌两个班近百人的胡搅蛮缠。徐影在人堆里兴奋地大叫，想挤进人堆里拍下这难能可贵的画面却连连失败。她转过头，真巧看见了边上的施瑾棠，不由分说将相机递到他手里：“快快帮我拍照片！”

最后庄老师被迫给两个班都贡献了一个老年人版的点球，这场闹剧一般的友谊赛在晚修开始的铃声中结束。徐影揉了揉自己笑到抽痛的嘴角，一个足不出户的文科生第一次体会到了足球的快乐。

施瑾棠拍了拍她的脑袋，将相机塞回她的手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后来，徐影才发现这个可恶的家伙给她留下的全是她在人堆里笑到模糊的画面。

38天后的日子

书架上的沙粒悄无声息地漏成了细细密密的沙堆，幽蓝色的沙堆上空隙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