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也不是我的。”空摇头道，同时他想起什麽，说：

“你有没有发现，幻境里虽然没有办法接触真人，但可以摸到物体，可以看见也可以听见，唯独对温度的感官，是没有的。”

空接着说：“刚才在我的记忆里，当时明明是深秋，但我们都穿着夏天的衣服，却没有感觉到冷。”

荧还没来得及思考，黑色的狭长空间突然开始震动，身下的金属板平移，底下似乎安装了滑轨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处类似抽屉的构造。一寸一寸移动，有人把他们所在的隔间拖了出来。

头顶出现了助手的脸。

鲛境里的人看不见外来之人。

他看过这个抽屉后，摇了摇头，转身去看旁边下一个。

“这里是助手的记忆吗？”空低声说。

荧没有回应。

“荧？”

从封闭的抽屉出来，荧一直在看房间。空叫她的名字，荧才回过神来，对空道：

“哥，跟你说实情，你别害怕。”

空点头。

“你说的对，我们在幻境中，五感基本都是全的，除了对温度的感知。隔断里的温度，实际上应该在零下。”

空还没想明白荧是怎麽知道的。

荧深吸一口气：

“这是我们医院的太平间。”

他们两个刚才掉到了医院停尸的雪柜里。

助手又开了好几个门，最终在某道门前停了下来，他脚边放着一柱已经点燃的香，香已经燃了一段时间，地上落了一片薄薄的灰。助手又拿出三根针，在香灰上点了点，甩到柜子里。

柜子的位置在整面墙的最底层，不用走过去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柜子里面有尸体，用白色的裹尸袋完好安放。裹尸袋上没有针，只在尸体头部的位置三个丁点大的针眼。三根针已经没入尸体脑后。

针眼的位置流出一小股血水，在纯白的裹尸袋上晕染开。

一时间停尸间寂静无声，只有换气风扇转动的声音。

一截香灰掉到地上。

人形的裹尸袋突然坐了起来，空和荧都向后退几步，荧握紧手里的刀。

助手却没有什麽反应，他冷眼看了一会，伸手缓缓拉开裹尸袋的拉链，露出里面的一张脸。

是视频博主。

荧手臂一沉，一个冰凉的手拽住了她拿着刀的手腕。

“杀了我……

“求你，杀了我……”

房间中间放了一个停尸床，一只手从床下伸出来，惨淡到已经透明，看不出人形的东西蜷缩在床板下。

“我死了他也不放过我……”

声音熟悉，躲在床下的是视频博主的魂魄。

荧退后几步，蹲下：

“是他害了你吗？我们见过你们，他是你的助手，你是一个拍摄恐怖视频的自媒体工作者。”

视频博主在停尸床下瑟瑟发抖：“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空按住荧的肩膀，对她摇摇头。

房间另一侧，助手身后跟着视频博主的尸体，后者动作僵硬，缓缓走出房门。

博主的魂魄开始剧烈挣扎，有股莫名的力量拖着他向尸体的方向拖拽，指甲在地上无助抓握，发出刺耳的声响，地砖上留下几道长长的指甲划痕。

博主去世后，他的灵魂被助手封印在躯壳里。但身体却不再受他控制，变成一具有表有里的空壳，听凭助手驱使。

空若有所思：

“所以之前在助手失蹤后，博主会发疯。”

“助手失蹤前，进行了进入阴间地界的仪式，此后我们见到的不再是受他控制的躯壳，而是早已经崩溃的，本人的灵魂。”

但这些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他们无法干预。

博主突然暴起，扑向荧手中的刀，原本就稀薄的魂魄从中间生生被撕成两半。

撕拉纤维的钝感，从刀刃传入掌心，痛苦的嚎叫响彻停尸间。

荧手一抖，海鲛刀掉到地上，助手的记忆空间破碎，地板出现裂纹，刀从地面裂缝掉了下去。

这是他们最后的防身武器。

荧沖过去，捞起海鲛刀，地板完全碎裂。

“荧！——”

荧回头，也向空伸出手。

十几公分的距离，却把两人隔离开来。

第 11 章

20

荧半跪在地，拄刀起身，暗河的水没过小腿，随着走动的动作，潘老婆子给她套上的红裙子缠在腿上。

她脱离了鲛境，终于落到井下。

井上的天已经大亮，井下却依然处在黑暗中。光照只在井口投下几寸光亮。

沿着河道几米开外，有一簇蓝白色的火苗。火苗只有豆粒一般大，但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它虚浮在半空中，距离地面约有大半个人的高度，像是有人在几米开外站着，在手里拿着火柴或者是蜡烛之类的点火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