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悦宁的话让她很心酸，什麽话也说不出。

沉默了一阵，她独自回了房间，路悦宁看着那背影，心中有些后悔，将这些事说出来，是不想隐瞒，可说出来，也同样让人痛苦。

卫卿在主卧外的阳台上站了许久，风吹得她的手臂都变得有些僵了，她抱着双臂搓了搓，进了房间。

她打开零食柜，在里面拿出两大袋薯片，也不管身上穿着睡衣还是什麽，也不管是在主卧还是阳台，就这麽席地盘腿而坐。

一把一把的薯片从她手里喂进嘴里，有些扎嘴，却停不下来。

吃到一半，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反胃促使她连忙跑向洗t手池，将之前吃的东西吐出来才好受一些。

喝了几大口水，她才觉得舒服很多，又继续坐在地上吃着薯片，整个人像个木偶一般，没有灵魂，机械地往嘴里送着薯片。

那晚，季儒舟回来得并没有想象中那麽晚，他进到主卧时，看到的便是卫卿坐在地上的样子，将手上的合同随意放在了桌上。

回来时，路悦宁就已经将事情告诉了他，所以他回来得急，连合同都是直接带回了家里。

平静而淡然，像个机器。

大手拦住了她继续往嘴里送薯片的动作，漆黑的眼睛就这麽盯着她，渐渐生出一丝破裂。

“阿卿，别这样吃，容易伤胃。”这是季儒舟的第一句话。

卫卿看了他一会儿，想要挣脱他的束缚继续吃，无奈男女力气的差距，她也不再挣扎，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薯片袋。

“饿了吗？去给你做点宵夜？”

卫卿摇了摇头。

“......小卿，你都知道了吗？”这一声，季儒舟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不问。

“知道了......”

“对不起......当年你母亲的事......”季儒舟其实挺怕的，明明在家族腹背受敌，商场诡谲之中都没有任何畏惧，现在却因为这件事变得瞻前顾后地害怕。所以他一直不敢说这些，他害怕卫卿不愿接受，害怕卫卿伤心，害怕卫卿想起不好的回忆，但这事，终究是要被知道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认出我来了，知道我是谁了？”没等季儒继续说下去，卫卿率先开口。

“对不对？”

“对。”他确实是猜到了，也知道了。周家的女儿，即使姓卫，仔细联系起来，很容易，更何况，她的模样他一直都是记得的。

“所以会处处帮我，解决联姻，还了债务，甚至把季儒舟你自己都要搭进来......”她一件一件地说着，眼瞳里泛着一点水光，模样却是含着一点点笑意。

“阿卿......”

“季儒舟，我是乞丐吗？值得你这麽怜悯。”她问得很轻，一字一句仿佛一根根针，“周家不受重视的女儿，被母亲抛弃，还欠了债，是值得被怜悯......”

“我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你知道为什麽吗？”卫卿已开视线，不再看季儒舟，“以前在皮提耶萨尔佩特里尔，大家私下里都是怜悯，同情，说着这孩子真可怜。桦城，大家也都觉得我可怜，同情我。但是我最讨厌的就是怜悯......”

卫卿定定地看着他，“你，也是，怜悯，同情。还带着愧疚......”

“阿卿，我没有怜悯你，你也不是乞丐。”

“你敢说你一直没有吗？你的感情，到底是什麽样的？季儒舟。”手中的薯片袋被她捏住，眼里的水光又多了几分，她对季儒舟渐渐多了怀疑。

“没有，一直都没有。阿卿，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没有怜悯和同情。和你结婚，是心甘情愿，步步为营，因为我想让你做我的太太，因为......我爱你。这才是这一切的缘由。”季儒舟将她脸颊捧起，固定住，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但是这并不会让我掺杂个人感情。”

卫卿看着他的眼睛，眼波飘渺，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样子。

“我们......我们都冷静一点，我脑子里已经想不了这些事了。”卫卿说着，离婚两个字还是没有从她口中说出来。

她不相信婚姻，她没怎麽得到过，自然也不敢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的爱，害怕希望落空。就算她对季儒舟心存情爱，在泥潭的边缘，她也挣扎着不敢踏进去，不敢进......

她宁愿躲在躯壳里，将自己紧紧裹住。

“阿卿，在我身边不好吗？我们不要分开。”

“放过我吧。”

季儒舟看着她，眼神里渐渐有了慌乱，“这件事，恐怕不能答应。”

卫卿也没有反抗，又问道：“季儒舟，你的爱，有几分？”

季儒舟思索片刻，眼底染上墨黑，擡手撇去她嘴角的薯片碎屑，“我不太清楚爱怎麽用分数去衡量，若是一定要衡量，十分可以有九分，还有一分，是私心地希望阿卿也同样对我抱有一样的感情。阿卿，你试着相信我吧，像爱人，像夫妻一样相信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