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后来的每天，她都能在自己的病床边得到一块糖，不见其人，但见其物，同一个牌子的糖果，却是不同的口味。她挺喜欢的，那糖很甜，让她觉得苦涩的日子也不会那麽痛苦。

每天都不会缺席的糖果，像是在告诉她每天都要期待一样。她有时候也真的期待了，期待第二天的糖果会是什麽口味。

等她痊愈即将出院时，她在病房等了很久，想和这位每天送糖的好心人道声谢。

那天等了一个下午，她没有等到那个人，被周家的人接回了国。

对于法国的这些回忆，她也很少想起，或是刻意不去记起。连同着曾经的那位好心人，一并忘记了。

只是那糖，从那时就一直成了她随身会携带的食品，难过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又或是快乐的时候，她总是会忍不住拿出来。

“小卿，你记得什麽事吗？”路悦宁见她神色淡然，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思。

“也没什麽事，就是想起了我的母亲，以前她也在这家医院......”剩下的话她还没说出口，就被路悦宁一把抱住。

“小卿，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什麽事了，医院的很多事情，怪我们。我们对不起你......”路悦宁没了之前的的欢脱，语气里满是歉疚，渐渐染上了悲伤。

“妈......”

“您告诉我吧。”卫卿轻声说道，路悦宁的话，她自然知道这其中，与她有关。

“那时候，斯原在飞瑞士的路上被黑手党埋伏出了车祸，就是新闻那些内容。皮提耶萨尔佩特里尔医院里，他昏迷了很久，我和儒舟就一直守着，儒舟比我辛苦，那时家族内斗，加上外部势力干预，斯原出事后一切的担子都落在了他身上。那时候，医院就成了我们的家，守着斯原，但是千算万算，还是有了疏漏，当时季家出了叛徒，黑手党的人潜到医院里来打算赶尽杀绝，我们预先就找了帮手......但是那兇手逃窜之时，他们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毫无心性与良知，在医院里杀了人......”

话到这里，路悦宁不敢再说下去，也不忍心再说下去。

卫卿被路悦宁抱着，身子一抖，“杀的人，是我的母亲......”

“小卿......”

“所以这这算是无妄之灾吧......明明我母亲也只是一个生病住院的人，偏偏她就成了那个受害者呢？她什麽都没做啊......”声音很是平静，像是在控诉，但是又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是我们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们，才害得你母亲被杀害。”说到这里，路悦宁忍不住落泪，是愧疚，也是心疼。

在皮提耶萨尔佩特里尔医院里，她和季儒舟守在季斯原身边时，就在医院里见到过卫卿的身影，常常出入医院，脸上总是笑容满面，似乎没有什麽可以让她挂出哭脸，医院的花园里，总是会有一个小女孩天天逗着自己母亲开心，甚至让其他病人也看得开心。直到那天的医院病房，路悦宁看到了，季儒舟也看到了，一个女孩子一直摇晃着白布下的人，大滴的眼泪往下滑落。

他们想上前去，想安慰，想道歉，但最后在保镖的护佑下离开。那个时期，风雨欲摧，他们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等到季家安定之时，医院里早已没了人，只知道叫周文希，什麽信息都没留下。

直到多年后的现在，一位叫卫卿的女子出现。

“没有对不起，人不是你们杀的......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亲人已经离开，若是想要怪罪，该怎麽去怪，她母亲因他人的乱斗而无辜被牵连，理智来说，她怪不了任何人。

但是，她接受不了的是因为这件事而带来的怜悯。

“我就像个傻子，现在才知道......”

“小卿，对不起，不是有意瞒着你，但是今天你问起，我就知道，这件事迟早会知道的，我们不想隐瞒，有什麽怨言，你都可以说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

话说着，路悦宁察觉到抱着的人一阵颤抖，肩颈处有了点点湿意，“所以，你们很愧疚，觉得对不起我......”

“小卿......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你和儒舟结婚，但是，无关其他，我们喜欢的，爱护的，一直是你，无关曾经的事，小卿你不要多想。”

卫卿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我没有多想，也很感谢您，让我很早没有得到母爱之后，能再次感受到像女儿般被爱护的感觉，能再叫一声妈，这些感觉都太久远了......但是，妈，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我也不知道怎麽了......”

听到卫卿这样的话，路悦宁也忍不住，原本收住的眼泪又开始涌出，她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卿没事，没事，我们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