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是玩玩，她高兴了就给他点好脸色逗着玩玩，现在她不高兴了，她不想再和他玩了。

可是……

“子君，他说他爱我。”

方北，我爱你。

方北，说你爱我。

方北没和大部队一起回国。

在沈纵回来前，她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

两人分别坐在两部相邻的电梯里。

一个往上，一个向下。

司机在门口接上方北，问她去哪里。

她说了一个地名。

司机以为听错了，複述了一下地名，问她是否要在暴雨将至时去那里。

方北肯定地告诉司机，没错，她就是要去那里，因为那里有她喜欢的西班牙风格的房子。

还有一整片，可以看见海鸥的海滩。

沈纵没有像肖子君担心的那样，把方北藏在美国的某一处。

最后留在美国的人是方北。

方北在圣莫尼卡海边的别墅里住了两周，直到有人出现在了种满了月季和蔷薇的院子里。

彼时方t北正在壁炉前的躺椅上睡觉。

还没冷到烧壁炉的时候，可方北还是让佣人往壁炉里添了火，她裹着白色长毛毯子窝在躺椅上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醒着的，好不容易睡着也会被恶梦惊醒，这段时间做的恶梦比她过去四年加起来还要多。

后来她就不敢闭上眼睛了，没有热巧克力，也没有公路电影，她睁着眼睛，从深沉的黑夜到天边的第一缕光线穿透玻璃窗洒在她身上。

她没有看到海鸥，她甚至不敢靠近那片她曾经最喜欢的海滩。

被贴在额头上微凉的手背惊醒，方北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她反应了很久才开口叫人，“锦叔？”

顾若锦蹲下身，仔细看方北的脸，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怎麽不回家？”顾若锦问。

方北没有玩失蹤，突然决定在美国多留两天后她给家里打了电话。

老爷子没问原因，只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方敬贤也打来了电话，方北告诉她大伯，她就是散散心，散完就回去了。

“是我爷爷让你来的吗？”方北揉着眼睛坐起身。

“小北，”顾若锦目光深深地看着方北，“你生病了。”

方北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没有，我没生病。”

她这两天确实没什麽精神，但除了食欲差之外，身体并没什麽异常。

顾若锦将滑落在地上的毯子把裹起来，然后连着人一起抱进怀里，心疼地搓了搓方北的后背。

“孩子，锦叔带你去看医生。”

私密的、足够安全的诊疗室里，慈祥温和的女医生让方北躺在舒服的椅子上，她的面前是一面挂满了很多画的墙。

医生说墙上的每一幅墙都代表了一个人的内心。

方北很认真地看着墙上的“真心”。

“你看到了什麽？”医生问。

方北摇头。

如果硬要形容，方北把这些画作归类为后后现代主义的抽象派。

除了能看出点色系，其他什麽也看不懂。

医生笑起来，“恭喜你，还有救。”

“谢谢。”方北说。

气氛在聊天中慢慢放松下来。

“我可以请你讲一讲你的恶梦吗？”医生问。

“哪一个？”方北问。

“最近在做的那一个。”

医生边听边做着详细的记录，方北叙述完，医生合上记录本，她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患者，犹豫了几秒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直觉。

“如果你的叙述没有问题，”医生说，“这好像不能算是一个噩梦？”

一望无际的大海，礁石上孤单的海鸥，还有海底深处的眼睛，这些淩乱的碎片式的画面，只是大脑皮层对某些重要记忆的複刻。

因为怕忘记，因为太重要，所以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最后形成摆脱不了的梦境。

“不过你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医生翻看着方北刚才做的各项检查，“食欲不振，失眠，易怒，伴随着持续低烧……”

医生擡头，笑着说：“这些症状只会让我认为你失恋了。”

方北愣了下，表情怪异地複述：“失……恋？”

“是的，失恋，”医生说，“你自己不觉得吗？”

方北失神了很久才摇了摇头，平静地说：“可我没有谈恋爱。”

“也许不是恋爱，”医生试图解释，“而是你在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或者一个重要的人时自我的应激反应。”

方北迷茫地看着医生。

医生没再解释，而是把手里的笔放到方北眼前，“你能帮我拿一下这支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