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灵魂早已无处安放，流浪到天涯。

他想起来了，这首歌叫《孤独颂歌》。

陈远航看着沈纵，觉得现在的他就是一首孤独颂歌。

他突然记起第一次见到沈纵。

他到校报道时，大一新生已经军训到一半，辅导员亲自把他带到宿舍，除了第一面介绍了彼此之外，整整一天，他没开口主动和自己说过话。

他问什麽，他倒是会答，但能用一个字的坚决不会多一个字。

陈远航一度怀疑，沈纵就是那种有情感障碍的高智商天才，后来慢慢熟稔起来，两人的交流才多起来。

他没有情感障碍，只是单纯不爱说话和交流。

再后来沈纵主动告诉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他的情绪也开始为了对方而起起伏伏，看着像个正常的男大学生了。

端起酒杯的手被摁住，沈纵擡起头，看见陈远航的脸，t平静地点了个头。

“来了？”

“怎麽喝成这样。”陈远航看着桌上那两个方瓶，一瓶已经空了，另一瓶也快了。

陈远航坐下后问：“你不是去塞班度假去了吗？”

沈纵没说话。

“到底出什麽事了？”陈远航皱眉，“是家里……”

“哥……”沈纵出声打断陈远航。

沈纵这声“哥”叫得程远航眼皮一跳。

他比沈纵大了几岁，平时总倚老卖老地在他面前自称哥，但沈纵没这麽叫过自己。

而他这声“哥”里是无人可说，无处宣洩，满到快要溢出的委屈，还有痛苦。

“她不要我了。”

“谁不要你了？”问完陈远航反应过来，“方北吗？”

虽然沈纵没明说过，但陈远航基本能肯定他在和方北谈恋爱。

“方北和你提分手？”怪不得他这幅样子，找到症结所在，陈远航松了口气，“第一次失恋吧？失恋喝酒就对了，今天哥陪你喝，喝到什麽时候都行。喝完回去睡一觉，第二天清醒后去找女朋友道歉认错重新把人追回来……”

陈远航边给自己倒酒，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经验。

“分手？”沈纵很轻地笑了一声，“我对她来说只是条供她取乐的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可她还是不要我了……”

“你们……”陈远航眨了眨眼睛，一脸震惊道，“玩这麽野的吗？”

虽然不敢置信，但也不是不能理解，陈远航确实在哪里听过这种主人仆人的另类相处模式。

震惊过后，他说：“虽然我不理解，但我表示尊重。”

陈远航有过好几次失恋喝醉的机会，但陪着别人失恋喝醉还是第一次。

他也是才知道，这个在专业上非常出色的学弟，竟然连喝酒都那麽厉害。

只是学弟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爱说话，反而是他一直早叨叨叨地说自己过去的那些感情经历。

后来确实喝多了，学弟的话才渐渐多起来。

但陈远航自己也喝了不少，学弟那些醉话听一句漏一句，他好像说了什麽——

“那天你就坐在这个位置，秦方遇来之前你一个人喝着柠檬水玩手机，有人搭讪会冷着脸拒绝，其实那天你过来后，我一直在看你。”

“根本没有不含酒精的酒，我骗你的，我当时不知道你酒量那麽差；不过你喝醉了不忘把酒瓶捡起来扔掉说要爱护环境时真的很可爱。”

“我只骗过你这麽一次，真的就只有一次。”

“谢家贺寿那天你穿的白裙子很好看，肖家满月酒的红裙也漂亮，但我最喜欢看你穿我的衣服，白衬衫上你的头发我一根根收起来了。”

“后来我又看了好几遍《山村老尸》，粤语原版，你说粤语很好听，你还说有机会唱粤语歌给我听。”

“你喜欢喝的水，喜欢吃的糖，喜欢喝的粥，你喜欢用的沐浴乳，爱听的歌，爱看的电影，你喜欢的所有一切我都记得。”

“我知道你为什麽接近我，招惹我，也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了谁。”

“我不在乎，方北，你把我当成谁都可以。”

“方北，我答应你，不再提让你和我出国了，我们可以一辈子不公开。哥哥，男朋友，情人……你想让我做你的什麽都行。”

“方北，你想拍什麽我都给你拍好不好？”

“方北。”

“方北……”

“我爱你。”

“你可不可以回到我身边？”

*

方北五岁前跟着外婆住在伦敦，在有着尖尖顶的教堂前说想住这样的大房子，后来他们就搬去了曼彻斯顿，住在西顿公园附近的大房子里。

因为外婆的太过溺爱，父母才把她接回国内，却不曾想，方常青的溺爱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