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天总是在眷顾你。”楚沁伸手想理一理方北肩头的乱发，方北躲开了，她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便收回了。

“方北，”楚沁说，“不用怕做恶梦，因为梦总会醒，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再被困在大雨里了。

二十年前的山上没有下雨，但是山里天气突变，露营基地附近的小範围区域下雨了。

那天她知道方家人要去露营，她想去看看方敬贤的老婆儿子，没想到会撞见一场绑架。

她躲在灌木丛后，死死抱住怀里的小女孩，就算被她咬破手也没放开。

方北看着楚沁虎口上一道很浅很浅几乎看不见的一排小小压印，她想，沈纵小时候看来也挺叛逆，那排小牙齿可真尖。

三天后，方敬贤亲自送楚沁去自首。

方北没去，那天是方南生日，她去了静园。

从静园出来时，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她慢慢悠悠地往停车场走。

快到停车场时，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人在雨雾中撑一把黑伞，伞下的面容清冷，身影单薄寂寥。

她站在原地不动，那人朝她一步步走近。

伞很大，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但她却说：“我喜欢淋雨，你要陪我淋雨吗？”

他将她拉进怀里，黑色的伞将她完全遮住。

不让她吹一点风淋一点雨。

他温柔又霸道地问：“我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

她笑起来，眼里含着细碎的星。

她想，淋雨挺好的，但不淋雨也挺好的。

“阿纵。”

“嗯？”

“子君说盛意好像回国了，到处打听你呢……”

“……”

雨幕中的身影渐渐变得浅淡。

人生不过死前游戏。

我愿意。

陪你走过长到没有尽头的一生。

68   求你了

◎求你了，停下◎

“别去了吧, 听说今天会下雨。”

“答应好的，要是不去，又要和老爷子告状了。”

“谁让她爷爷疼她？我们这一大家子加起来都没有小北在老爷子那里受宠, 咱家就是不分家而已, 要是分家，老爷子保管把方家这些东西全都给小北。”

唐芝兰在说这些话时并没有任何嫉妒的意思，反而是带着逗趣的口吻。

她想起什麽，笑了笑说：“当初你们嫌小北外婆太宠她才把孩子接回来, 结果咱们家的人更宠, 就是小南也总妹妹长妹妹短。这次你们去露营，要不是他有课，肯定要跟着他妹妹一起去。”

“下回咱们全家一起去。”

“好。”

“阿惜——”

穿着沖锋衣，高大帅气的男人把露营的装备装进车后备箱, 走到两人身边。

“东西都拿全了？”

“还差一件。”

“还有什麽东西没拿？”

“还差个方北。”

唐芝兰和蒋惜一起笑起来。

他们周末去山里露营，在开往露营地的路上，方北问他爸爸, 怎麽才可以从帽子里变出兔子, 他爸爸笑着说把兔子放进帽子里就可以了。

方北还问了很多, 最后她睡着了。

山里冷，她被妈妈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起盖着她爸爸的外套。

到了露营地后，他们停下车, 找了个开阔的平地。

爸爸搭帐篷，妈妈整理东西。

爸爸说他和妈妈在国外时就经常去露营。

他们去山顶看日出，去海边看日落。

看夏天的雨, 赏冬天的雪。

爸爸妈妈忙着时, 她偷偷溜去旁边的灌木丛里玩, 玩得一身的枯树叶子，还摔了一跤。

她正準备爬起来，却听见不远处的说话声，声音有点大，像是在吵架。

她躲在灌木丛后面偷偷地看。

她看见有个戴着帽子的叔叔正在和他爸爸说话，不知怎麽地两个人吵了起来，然后又有一个叔叔走了过来。

在那个叔叔用手里的石头砸向她爸爸时，她妈妈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她爸爸倒在地上，她妈妈跪在他身边不停叫她爸爸的名字。

她边哭边叫着“爸爸妈妈”想跑过去时，身后有人抱住了她，那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她挣扎踢打，张嘴狠狠咬那人的手，血腥味弥漫在她口鼻间，可无论她怎麽挣扎都逃脱不了对方的桎梏，直到她晕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大雨磅礴，天空阴沉得可怕。

她坐在车里，看着巨大的雨幕中那辆车的车灯。

她认出那是她爸爸的车。

“爸爸……妈妈……”

“停下……”

“求你们了……停下……”

天边闷雷阵阵。

大雨就像没有尽头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