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接话：“说了这麽多，李宜杉你还是不準备告诉我，你和彭霖澍分手的事儿吗？”

李宜杉怔住，尽管她千防万防，为什麽盛放说了这麽多话，如今还是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分手的事儿，谁告诉他的？

“你们打算都瞒着我……不把我当朋友？”

48.风雪夜归人

面对盛放明知故问的姿态，李宜杉心内有些慌乱。她以为彼此做了十多年的朋友，偶尔一次称得上“善意”的隐瞒，还不至于被眼前这人上升到“不拿他当朋友”的高度。

她将双肘撑在桌面上，下巴埋进两手之间，解释道：“没有，你想什麽呢，盛放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难道不知道吗？”

盛放撇撇嘴，心下没奈何，见她确实是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真该把你刚才那句话录下来给景如歌听。”

“你怎麽那麽坏呢，挑拨离间啊！”见他还开得起玩笑，李宜杉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问：“谁告诉你的？”

“还用谁告诉？我一个视频打过去就看到彭霖澍那张‘别人欠他一百万’的脸，回到家再瞧瞧你这幅做贼心虚的死样儿，猜都猜的出来吧。”

盛放情绪逐渐激动，他喝了一口咖啡，趁着这个空当调整状态，随后告诉李宜杉：“说真的，你其实不用担心我会反对你俩分开。朋友是朋友，但大是大非面前我的手不会伸那麽长。”

李宜杉还在听他表忠心，谁知盛放突然来了一句：“我不介意在你俩之间做一株墙头草。”

“我明白了。”盛放这个比喻实在好笑，李宜杉只好表现的比他更正经。

“只是我还想知道……你和老彭……真的就到这里了？”盛放依然坚持着想了解更多。

“这些年我们一起长大，我跟如歌也算是见证了你们俩这段关系，从开始到结束。”

“某些时候，你们俩很像，更多的时候，你们俩又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吵的不可开交。”

李宜杉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大人了，以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最后她说：“友谊地久天长，大家都是好朋友。”

除夕那天，李宜杉起个大早，简单用过早餐后就被谢琳赶去楼上的彭霖澍家。此行主要任务是请陈莉来自己家吃年夜饭。上楼时李宜杉一步一个脚印，她内心实在忐忑。

这是两人分手后李宜杉第一次去彭家，彭霖澍本人还不在，万一陈莉聊的话题比较私人，她害怕自己应付不来。

门铃响了没几声，就有人出来开门。一直以来都在照顾陈莉的刘阿姨探出头：“是杉杉啊？”

李宜杉双手交叠在身前，整个人看上去乖巧极了：“阿姨好，陈姨呢？”

刘阿姨让出一条道，示意李宜杉进来坐：“刚用完早餐，在浇花。”

里屋的陈莉提着花洒壶，听见屋外有人说话，便移步至客厅：“我宝贝闺女来了？”

这麽多年，无论她和彭霖澍是朋友还是恋人，陈莉对她的称呼从未变过，见她还能记得喊自己“闺女”，李宜杉很是开心，她小跑过去双手环抱住这位半年不见的长辈。陈莉又瘦了些，好在气色不算太差。

“快，坐！”陈莉将李宜杉引到沙发旁，随后伸手将放置在茶几中央的果盘挪到李宜杉眼前：“吃水果！”

李宜杉剥开一颗黄澄澄的橘子，分了一半递到陈莉手中，她直说：“陈姨，是这样的。今天是除夕，刘阿姨也要回家，一会儿咱们去楼下，晚上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好不好？我爸妈準备了很多菜呢。”

陈莉放下洒壶，吃着手里的一半橘子，应道：“行，但是你先在家待会儿呗，陪陪我，就当是给这个冷冷清清的家里添点人气。”

她的手掌覆在李宜杉手背上，摩挲处勾起一阵粗糙的颗粒感，陈莉叹口气：“小澍今年又不回来，他那个单位啊，就是忙。”

像是记起了什麽，陈莉问道：“你们这次去东北玩的还好吧？之前你和小澍寄回来的东西我都还没动呢，下楼的时候记得拿一点过去大家一起吃。”

简单寒暄过后，陈莉还是问到了李宜杉最不想回答的部分：“孩子，你们什麽时候办婚礼？“

“阿姨等不及了，现在这记性越来越差……”说着，她擡手抹泪。

只这一瞬，李宜杉就在陈莉的身上体会到了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在变老这件事上弥漫开来的、无休止的忧虑。

自从十年前彭进生去世后，陈莉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记性也越来越差，她经常会记错重要的事、在乎的人，甚至会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中迷失自己。可惜今日她的亲儿子彭霖澍不在这儿，很多事情由李宜杉来说到底不合适，她又剥开一颗橘子，挤出一个自以为最柔和的笑容，尽力去搪塞面前这位将自己视作“闺女”的可怜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