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颜兮这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劝说，横沖直撞推开男人，直往里面跑。

等她跑到熟悉的工位，看到座位上陌生的面孔，她颤声问：“我爸呢？我爸在哪儿？”

男人明显有些怔愣。

“你爸爸是谁？”

“颜志军，我爸爸是颜志军，他原来在这里的。”

“那可能是调走了，”男人说，“我是新来的，不认识你爸爸。”

“调走了？调去哪儿了！！！”颜兮大喊，“我爸爸调去哪儿了！他现在在哪儿！！”

那男人面对颜兮毫不客气地质问也没有生气，皱眉回道：“我不知道。”

颜兮无措的伸手拽了两下头发，转身正準备回家去找人时，看到门口站着的熟悉的人，他身后是刚才在门口拦住她的小警察。

“程叔，我爸爸呢！我爸爸去哪儿了？他为什麽不在这儿？他被调到哪里去了！”

颜兮扑过去拉住来人的胳膊，语无伦次地指着身后工位上的人解释。

“他说我爸爸被调走了，我爸被调到哪儿去了？瑾年邮件上跟我说的是骗我的吧，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在故意吓唬我是不是？”

“程叔，你跟我爸爸不是很熟吗？你一定知道他被调到哪里去了对不对！你快告诉我，我要去见他！”

被颜兮拽了许久的人，这时候才有了一些反应。

“……小兮，为什麽一直不接电话？”

颜兮愣了愣，问道：“是不是我一直没接电话所以我爸爸生气了？他故意藏起来让我找不到是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的，我要去跟他解释！”

“程叔，你快告诉我，我爸爸在哪儿！他在哪儿啊！”

程青南闭了闭眼，掩下眼中的伤痛。

“好，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听了他的话，颜兮这才稍稍放下心，脸上笑容绽开，脚步急切地跟着他往外走。

当程青南开车停在烈士陵园时，颜兮脸上的表情垮了，再也维持不住笑容。

“……程叔，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颜兮嘴角不受控制地颤动，说出口的话也极其不自然，“我们不是去找我爸爸吗，来这儿干嘛啊？”

程青南下了车，绕到颜兮这一头替她打开了车门。

“小兮，下车吧。”

颜兮摇头，嘴角挂着不解又有几分讨好的笑。

“程叔，我们不是去找我爸爸吗？我不要在这儿下车，我要去找我爸，你快带我去啊。”

“小兮，”程青南声音也不太自然，低哑至极，“你爸爸在这儿。”

颜兮笑不出来了，愣愣地看着程青南。

程青南背过身去摘了警帽，没有再看她一眼。

“……不，怎麽会呢？，程叔，你们在开玩笑是不是？”

颜兮伸手去拽程青南的衣角。”

“一点都不好玩，叔，你别吓唬我了，我们走吧……”

颜兮一遍遍呢喃，拉着他的衣角想让他回应自己。

可她什麽也没能等到。

即使千般不愿，万般不肯相信，颜兮终究还是下了车。

天地间仿佛忽然起了雾，眼前灰蒙蒙一片。

颜兮低头，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

饶是如此，她还是往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缓慢而又不可阻拦地，走向尽头的坟墓。

这天豔阳高照，万里无云，头顶的天空像广阔的大海，是很透彻的蔚蓝色。

程瑾年的妈妈接到程青南的电话时，程瑾年也在她旁边，两个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烈士陵园。

五年没见的人，再次相见，程瑾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天是南城难得一见的大晴天，这样的天气虽然少见，但并不足以让程瑾年有太深刻的印象。

可他永远记住了这天，因为在这一天，他亲眼见证了自己最爱的人，从耀眼神台上跌下，自此陷入深渊，再不明媚。

他眼睁睁看着，她跪伏在墓前哭得声嘶力竭，眼睁睁看着，面前痛苦至极的人，用力一下一下砸着地面。

她是他比之父母更加依恋信赖的人，是几乎把他带大，到哪儿都会带着他一起的人，是他最崇拜也最喜欢的人。

每个年少的男孩心中都会有一个敬仰的人，钢铁侠，美国队长，某个二次元人物，又或者是某个球星，诸如此类。

颜兮对于程瑾年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是他的英雄，是他的神明，是他尚在个位数的年纪就立志要成为，并且愿意穷尽一生去追随的人。

而这一年，在程瑾年12岁这一年，看着面前狼狈痛苦的人，程瑾年只想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