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下蒙在脸上的围巾，感觉下半张脸都是湿漉漉的，冷空气吸进嗓子里又干又涩，鼻子也很酸。

她实在没力气了，想着先歇一会儿，再歇一会儿，歇够了她就起来。

所谓的一会儿，怎麽都没到头，直到身上热度退散，浑身发冷发僵，颜兮也没能站起来。

她好像好久没有这麽疲惫过了，累到完全不想动弹，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想这麽躺着。

“谁的电动车扔这儿了呀！哎呦！这里怎麽还躺这个人啊！没事吧你，还有气儿没？”

“哎？怎麽是你！”

接二连三的咋呼声终于让颜兮稍稍回了神，她擡眼看向发声的人。

是她对面的住户。

女人骂骂咧咧说：“小姑娘家家嘴那麽毒，对长辈也不知道尊重点，一点礼貌也没有，活该遭报应！”

颜兮没心思跟她吵，干脆不搭理她。

女人嘴上嘀嘀咕咕骂着，脚步不停往小区里走。

过了一会儿，耳边又响起咔哧咔哧的踩雪声。

“喂，你没事吧，还站的起来吗。”女人去而複返，擡脚踢了踢她。

不等颜兮回应，她弯腰去拽她。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出去买个东西还能遇到你。”

不由分说把人拉起来架在肩上，嘴上刻薄道：“甭指望我还能帮你推车啊，我乐意把你拉起来就不错了，你那破车后头自己擡去！”

颜兮身体几乎冻僵了，任女人怎麽骂都不反驳，一直没说话。

两个人一个嘴上不停地咒骂，另一个安安静静地不给任何反应。

快到单元楼的时候，身边人又开始喊了。

“哎哎！那边那个小伙子！快过来帮忙搭把手！”女人大声喊，“这人死沉死沉的，我腰都快断了。”

颜兮只看到一个黑色人影大踏步跑过来，从另一边扶住她，把她身体大半的重量都接了过去。

“年轻人力气就是大噢，真好使！”

“怎麽了？哪里受伤了吗？”

带着急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颜兮擡头看过去，撞上他担心恐慌的眼神。

“你们认识啊？”女人看他们一眼，替颜兮回答了问题，“估计是摔了吧，我看她刚在地上躺着呢，哎呦可给我吓一跳，一动不动跟个死人似的。”

凛冬散尽3

“先去医院。”兴许是被女人说的话吓到了，池郁二话不说就要转头带着她往外走。

颜兮拽住他，声音有气无力：“回家。”

池郁没有坚持，顺从的扶着她往单元楼里走。

一直到她家门口，中年女人才撒开扶着颜兮的手。

“冻死我了！今天就不该出门，倒霉透顶！”中年女人一边从兜里掏钥匙一边抱怨。

“……谢谢。”

中年女人回头，看到稍稍站直了身体的颜兮朝她鞠躬。

她脸上出现一丝异样。

“甭谢我！我才没那麽好心帮你呢，我是怕你万一死在那儿警察找上门！”

她说完，开门进去哐的一下把门甩上。

颜兮没有揭穿她的口不对心。

她弯腰想掏钥匙才想起来一件事。

“钥匙和电瓶车挂在一起，还插在车上。”

“车在哪儿？我去拿钥匙。”

颜兮跟他说了大概位置。

池郁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叠了几下放到石阶上，扶着颜兮坐下。

这动作有点多余，她穿的那麽厚，这会儿一个围巾又能有什麽用。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径直跑下楼，楼道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颜兮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偏过头靠着墙，感觉这会儿有点头昏脑涨。

池郁回来的时候，只匆匆看了她一眼，手脚麻利地打开了房门，转身扶起她。

颜兮手里拿着他的围巾，跟人往屋里走。

看清屋里的样子，池郁愣了一瞬，什麽也没说，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有没有哪里受伤？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池郁上下摸了摸，发现她的衣服裤子都已经被雪浸湿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也是湿哒哒的。

“先把外面的衣服脱了。”

池郁帮她把外套围巾拿下来，手套棉靴也脱了。

“你怎麽会过来？”颜兮问他。

“过来看看你，”他攥了下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裤脚，说，“裤子也脱掉吧，然后去床上躺着。”

冬天穿的厚，外面裤子脱了下面也有穿别的，倒也不会尴尬，只是池郁现在这副很是熟稔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好几天前，他问她金娜妍的事，而她不愿意说，两个人不欢而散。

眼下他却又好像毫无芥蒂，甚至用比以往更加亲密的姿态来关心她，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