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肯定会没事的，大人。”他说。

总督所不知道的是，他手里的报告藏着一些燃料般的内容。要是总督能瞧上一眼，知道那里面写着什麽，他绝不会允许他这样把那个文件夹那样拿在手里，而是会一把夺过去，把它像个手榴弹似的丢出老远。

直觉上来说，他知道这样写是危险的。但不知道为什麽，最近的几天里，他逐渐産生了一种一切都不会被放在心上的感觉。而且，他也知道，他写下的这些东西再危险，也危险不过数十亿个紧缩的胃和张开的嘴。而后者就是他们或早或晚就要面对的。

要知道，看到他的报告的联邦官员也不过是一些家庭里的普通成员。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些爱好或者癖好，有人喜欢画水彩画，有人喜欢收集昆虫。而我的总督则喜欢徒手解剖鸡。副官心想，怎麽会有人一心想要另一个人的命呢？

“你是这样想的？”总督说。

副官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点一次头。

总督从骨头上剔下了一丝鸡肉，塞入嘴里。他一边面无表情地享用着，一边发出声音。

副官默默地看着他。他手里还拿着那个文件夹。原本他想留下它，但总督显然没有要吃完的意思。

为了消磨时间，他只好在总督的咀嚼声中把目光投向那个包装盒。上面那个雪白的人头提示着一家名扬星际的快餐连锁店。上大学时，他还在那家店的前台打过暑期工。

总督不慌不忙地撚起一片鸡肉，放到酱料里蘸了一下，又老练地回旋了几下。在此期间，他完全没有擡起头来看过副官一眼。

“马上就要到秋天了。”总督说，“我记得你的生日是？”

副官的瞳孔放大了。“……十月，大人。”

总督不动声色地用手托着下巴，吞下那片蘸满黄色酱料的鸡肉。副官不知道的是，他在翻看自己的简历时就顺便记下了那个日期，并且自鸣得意地认为这在将来某个时刻一定能让副官大为感动。

事实上，副官的确感动极了。外面降下的白色闪电和总督的话几乎在同时当面劈中了他。为了避免和总督对视，他只好假装一直盯着那个包装盒看。

“还很年轻。”总督说，“我要是你，每过一个生日，都会觉得自己长大了一点。你想要什麽东西？”他若无其事地说。

副官浅蓝色的眼睛里漆黑的瞳仁颤动着。难道他是要送我礼物吗？是我想的那样？可是……这怎麽可能呢？要是他留下了把柄怎麽办？他难道不知道吗？……难道他还是心软了，还是想给我留下一个日后可供怀念的纪念品？

“什麽都不要。不，大人，我是说……”

第 24 章

“你不会是在说……他曾经干过这种事吧？”

维修工的一条手臂绕在曾经的总督太太，如今的他的情人脖子上。现在，他们正缩在同一条法兰绒毛毯里，因为空调自从被他修理以后就变得非常冷。

总督太太-维修工的情人往桌子上丢了一张牌。“轮到你了。说吧。”

维修工摇了摇头，他的脸看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红。“我还是不敢相信他能干出那种事来！”

在他的记忆中，那位可恶的总督看上去不会任何一种乐器。为了这种事把上衣脱掉？恐怕他只会叫他们这些人站成一排在办公室里脱裤子。

“你以为呢？每个人都有过年轻的时候。”她叹息着说，“该你说了。”

他不想让总督太太难过，于是，他故意特别响亮地在她脖子后面亲了一下。“让我看看是什麽问题。”

自从刚才结束以后，他们便如同两只仙鹤巧妙地降落在不同的沙发上，拘谨地坐着。或许是为了让刚才的事情显得不那麽奇怪，或许是为了说服自己让自己好受一些，过了一会儿，总督太太站起来，从孩子们的游戏室里拿来一盒卡牌。

“怎麽会有这东西？”维修工只瞧了一眼，便惊奇地移开了目光。

他自然不知道，过去这客厅里总是挤满了孩子，而他面前这位太太不仅被邻居们一致认为信得过，还是所有孩子们都羡慕的一位所谓的好妈妈。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让真心话也显得太突兀了。于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各自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很大胆的举动。在他的要求下，她给自己的丈夫，即他们都认识的那位总督打了一个电话，报告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什麽事（可惜，打过去直接转接到了留言，不然该多麽精彩啊）。而他则用牙齿脱掉了自己的袜子。

（在这一切进行的时候，他曾担忧地提醒她，她的孩子应该还在楼上偷听或偷看。她对此做出的回答是：“他们总要长大的，为什麽不能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