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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平生(47)

作者:子受 阅读记录


陈西原不一样,他的眼里,压根儿什麽都没有。

像是一个已经通关的游戏选手,对于任何规则都知悉彻底,再玩一遍,就会觉得无聊。

“嘿呦呵,下雪了。”

店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几桌人纷纷够着头往外瞧。

“您甭说,今年这雪下的够早的。”

白杨也出去了,看着那里天上飘下来的簌簌白雪,雪花还是很大,有种“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感觉。只是雪虽然好看,可风到底是冷的,她被吹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刚想招呼陈西原过来一起看,冻得发红的耳朵忽然被一双手从身后捂住,白杨的后背紧贴着陈西原的胸膛,是说不出的温暖。

陈西原用手把她的耳朵拢起,望着漫天大雪,声音一丝一缕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1]啊。”他笑着,又问一句:“是吧,白姑娘?”

那天大雪压身,她转过头,觉得他才是真正的白玉为堂金作马。

望春玉兰

那一年比冬日的雪来的更急,更迅猛的是Eason的新歌,《富士山下》,在零六年的十一月二十三日发行,由林夕作词,一经发行就迅速席卷了大街小巷,连澄州这样的北地都开始遍地粤语,几乎要赶超去年的那首《浮夸》。

那时候白杨坐陈西原的车,就喜欢戴着MP3听音乐,陈西原要她也分一只耳朵给他,这姑娘贼小气,一只耳朵都不肯给人,说耳机的左耳道和右耳道音质不一样,要两个一起听。还说听歌开车不安全,是为他着想。

离开烧烤店时她似乎是在听这首《富士山下》,一张小脸都沮丧着,陈西原问她怎麽了,她难得大方的把两只耳朵都给他戴上,玩着手指说:“以前我还想他们写的词也就那样子嘛,我也可以当歌手,自己写词,可是你听听,林夕是怎麽写出这样的词的……”

等他听清时,音乐正好放到高潮部分,陈奕迅唱着: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陈西原两岁以前是在南京,那时他爸外调,他妈就跟着在南京剩下了他,两岁以后回到澄州,算是在澄州长大,并不怎麽熟悉粤语。

可是这两句却听的很清楚。

他转头去看白杨,她的愁闷好像已经消解,趴在车窗前满心满眼地欣赏着窗外的风雪,和去年时候一样。

车窗上映照出来的目光,虔诚而柔和。

那年的寒假前半程白杨几乎是和陈西原一起度过的,后半程陈西原去了美国,白杨回了扬州。

那几天她只跟应晨发过几条短信,应晨都一一回複了,期间她们见过两次,她的状态都还算好。

这是过后白杨再複盘起这段往事时的一遍遍努力回想的,所以她不明白,事情为什麽会那麽突然,突然到,上天不给她丝毫时间準备,就把她推进那个漩涡。

从扬州回来下飞机,迎面就是一阵凛冽寒风,那时已经三月,应该是春回大地的日子。可是在白杨日后的记忆里,零七年的澄州,好像是没有春天的。

三月十七日,白杨下课后接到应晨的电话,她的音色好像变了,隐约能听见一些颤抖。

应晨说:“杨杨,你在哪儿呢,能过来陪我一下吗?”

白杨下一节还有课,那是她大学四年里第一次旷课,问应晨在哪里,她去找她。应晨给她报了一个地址,是澄州第七医院。

她到那里的时候,应晨正坐在医院外花坛的石阶上,寒风料峭,把她吹得形只影单。

白杨走过去时,才发现一向喜欢浓妆豔抹的应晨此时竟然素着一张脸,她低垂着脑袋,像是朵被雨疏风骤打湿的瘦红花。白杨在她面前蹲下,问她:“晨晨,怎麽了,你哪里不舒服?”

应晨擡眼看向她,一开口,眼中就开始闪烁着婆娑泪光:“杨杨,我好像怀孕了……”

她的脑子里好像炸开一颗雷。

“你说什麽?”

“我昨天验的,买了好几个不同的牌子,都是两条杠。”应晨说,不知所措地握着白杨的胳膊,“你陪我去查查吧,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白杨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也同样拿不準主意,只能先点点头安抚好她,陪她一起走进了妇産科的楼道。

今天不知道为什麽,来的人特别多,白杨和应晨挽着手坐在冰凉的铁椅子上,两个姑娘的心尖都颤抖。尤其是听到隐约有尖细的,凄厉的喊声不知道从哪个房间传来时,那种惶恐的颤抖更为明显。

这里坐着挺多和她们一样大的女孩,都有青春的面孔,淡拢风月的眉眼,愁容一点点铺在她们的面颊。有的女孩身边坐着一个男孩,有的和白杨应晨一样,两个姑娘一起来,还有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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