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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平生(88)
作者:子受 阅读记录
白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的生活习惯好像也随了陈西原,跟他在一起,磨去了太多朝气,逐渐喜欢安静多于吵闹。
房间的门在又一首摇滚乐切换出来的时候被打开,服务生推着一个小车走进来,上面高垒着什麽东西,被盒子罩住,看不清楚。
那东西重到需要两个人一起才能擡上桌,所有人都不再乱蹦乱跳的了,问蒋一黎这是什麽东西。等服务生出去,蒋一黎的目光在遍山遍野的花红柳绿中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白杨身上。
“来来来白杨,你帮我打开!”
她站起来走到那东西旁边,只需要拉开上面绑着的丝带就可以弄开。白杨如是做,在盒子散开的那一瞬间,沖天而来是鲜红的纸张,它们好像已经迫不及待,沖出盒子的桎梏,到天花板上,又缓缓落下。
好像下了一场金钱雨。
衆人惊呼,欢腾,夸耀,一点点都淹没。使人在欲海里浮沉。
“蒋哥,这得有多少钱?”
“不知道,十几二十?”他也说不準一个确数,“谁没事閑得去数那玩意儿。”
又是一阵欢笑,灯光闪烁照耀着白杨的脸,却好似更加晦暗不明。她在没里头且不厚道地想,灾后重建要多少钱呢?
这想法真的是不厚道,地震和蒋一黎没什麽关系,死多少人,多少人流离失所,都和他没关系,这不是他造成的。白杨收起思绪,好像明白自己为什麽对现在的生活仍然不满。
她的道德感太高,实在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天外横财。这不是好事。
然而下一刻,更能刺痛她的场景发生了。
两个男生摇起了骰子,是很简单的比大小的游戏,但代价是输得那一方的女伴要脱一件衣服。赢得可以抓一把刚刚散在地上的东西。
她以为只是玩笑的。直到一个女生先于另一个脱去了上衣,夏天的衣服本来就没有几件,女孩子的身体就这样袒露人前。
那一刻她心底的道德审判还未来临,先一步的是生理上的反应。白杨捂住嘴,沖出了房间,一路跑到末尾的卫生间,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呕吐出来。
那一幕的场景在脑海里闪烁着,每晃一次,胃里就翻涌一次。牵动她的到底是什麽。白杨被呛红了眼眶仔细想。是基因里对同类的悲悯,是人类自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之后繁衍而生的耻感,都让她无法接受眼前的糜乱。
她终究没吃什麽东西,吐出来的像是胃里的酸水,再没有其他。白杨双腿发软,跪倒在卫生间,某些东西开始潮起,又被她压下,潮落。
清理好自己出去时,她无论是身体和心里都已疲惫不堪。
蒋一黎双手环胸倚在墙边,嘴角扬起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我说,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吧。”
她的眼睛有些茫然,手指绞在一起,像那次在澳门时一样哑口无言。蒋一黎低头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叹一口气:“得,谁让我答应陈西原要陪好你的,你要不愿意在这儿待,咱俩撤了吧。”
白杨不好意思地道歉,让他回去接着玩,自己可以走的。
蒋一黎笑了一声:“整天跟他们玩这些也腻了,要不这样,你会打台球吗,我教你打台球吧,就在楼上。”
她又被他推上了楼,他其实是个不怎麽会照顾别人感受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玩,白杨在一边拿着一根长杆,连握杆手法都还没学会。
最后蒋一黎一杆把黑八打进球袋,看着绿色绒布上满满当当的白杨的球,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真是笨啊,一个球都还没打进去呢。”
白杨把杆子往他怀里一扔,想起什麽,问他:“你那堆钱怎麽办?”
“本来也不是我的。”蒋一黎接过她的杆子,往上擦着巧克,“别人打听到我生日,特意来孝敬的,这是有事相求。”
“那你就收了?”
“那不然呢。”他笑起来,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带着少年的肆意在身上,“收是收了,事我可没答应办,这样以后就不会有那麽多花花肠子的人来找了。”
白杨点点头,这话说得没错,想来也应该是见过太多之后得出来的章法。
他的巧克擦完,又弯下了腰,将白杨剩在台上的球一只只打进袋里。她坐在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看,想找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好让自己不总是停留在那个房间。
在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倏忽想到了以前和陈西原一起看过的一个电影,张艺谋导演的《大红灯笼高高挂》,颂莲在里面说:在这个院里,人算个什麽东西。
说是来陪她的,可他们是等蒋一黎尽兴而归,他打球时还要了一瓶黑方,等到最后下楼,白杨死活不肯上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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