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一走，夏则灵纠结要不要也跟着出去，但是她不太放心，宁王要见不懂，却什麽也没说，倒是朱厚照心事重重。朱厚照无视她，径自走向宁王，“直到今日，朕依旧尊你一声皇叔，朕想知道一件事情，希望皇叔能以实话告知。”

“你想知道什麽？”宁王恢複平静。

“朕知道皇叔一直惦记着朕的皇位，多年来徐徐图之，步步为营。只是朕不明白，太傅的娘是个出家人，对皇叔的计划能造成什麽影响，皇叔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夏则灵一震，心髒提到嗓子眼，宁王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正所谓投鼠忌器，本王要顺利起事，就要先对付不懂，把这个障碍清除掉。只可惜刺杀朝廷一品官员并非易事，本王只好将他最亲近的人抓到手上以作胁迫，没想到师太如此刚烈，宁死也不愿拖累不懂。”

朱厚照皱眉，“就这样简单？”

“将死之人，本王有必要骗你麽？”宁王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朱厚照抒出一口气，见夏则灵还愣着，冷声道：“探监探完了吧，皇后还打算待多久？”他举步离去，夏则灵忙不叠地跟上，铁门阖上的瞬间，她微微回头，望着宁王伟岸的身影被黑暗吞噬，万千酸涩溢满肺腑。朱宸濠，你终究是为我改变了。

回到柔仪殿，朱厚照跟着进来，挥推所有宫人，注视着夏则灵，两人一动不动，宛如风化千年的石雕。半晌，他冷着脸问：“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麽？”

夏则灵跪了下来，“臣妾失德，擅自看望罪臣，罪该万死。”

“朕怎麽舍得你死？”朱厚照擡起她的下巴，黑眸紧缩着，“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朕的身边！”忽然，他捂着胸屈身，呕出一口鲜血，夏则灵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他，“皇上……来人啊！”

孙御医直奔柔仪殿，朱厚照靠在大枕上，俊目微阖，唇色发白，夏则灵坐在塌边，心髒七上八下的。御医把脉之后，她急忙问：“陛下很少生病的，怎麽会吐血啊？”

孙御医再次听脉，“应该是急火攻心。”

“朕没事，只是连日为战事所困，忧思过重，灵儿，只要你在朕身边照顾朕，朕很快就好了。”见夏则灵那麽为他紧张，他的气顺了不少。

孙御医识趣地起身，“那微臣去拟个方子，为陛下煎药。”

“臣妾衣服髒了去更衣，陛下先躺一会儿。”夏则灵觉得孙御医有话没说，想追出去问，朱厚照拉住她的手指，眉目单纯，流露出一股孩子气，“快去快回。”

追到廊下，夏则灵拦住孙御医，“孙大夫，陛下吐血，究竟是何病症？”

“从脉象看，陛下龙体康健，只是这吐血……大概还是心病，娘娘注意一些，别让陛下动怒。”

动怒，心病，夏则灵狠狠蹙眉，她是不是真的犯了什麽错？

去偏殿更衣回来，夏则灵轻步回到塌前，接过山岁端来的汤药，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朱厚照嘴边。朱厚照顿了顿，脸上不知是悲是喜的表情，张口含下那口汤药，竟一点也不觉得苦，“若是生病可以换来你的真心体贴，朕情愿一直这样病下去。”

夏则灵心中一痛，莞尔一笑，“要是皇上这麽病下去，那臣妾病了、摔了、痛了，谁来照顾？臣妾遇到麻烦，又有谁能解决，内忧外患时，又有谁能依靠？”

朱厚照喉头一滚，夺过她的药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而后拍了拍身侧，“上来，躺在朕身边。”

夏则灵只好脱了鞋袜躺到里面，与他面对面看着彼此，笑容婉婉，平静而安详。橘红的夕光透过深青色纱帐，交织成暧昧的妖冶暗影，朱厚照支起身子，吻向她的额头、眼皮、鼻梁、耳垂、脸蛋，温柔而缠绵……夏则灵闭着眼迎合他，抚上他的背肌，“皇上刚刚服了药，还是睡会儿吧。”

朱厚照封住她的粉唇，“可是朕想和你在一起……”唇齿相触，汤药的苦涩蔓延开来，眼皮隔开明亮，交叠的肉..体如同缠绕的藤蔓堕入黑暗的沼泽，越纠缠越泥泞，越挣扎越沦陷，一错到底，直到天昏地暗，精疲力竭……一丝冰凉蜿蜒到朱厚照的脸上，他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杏眸拉长两道泪痕，一点点舔舐过去，“则灵，为何你伤朕至深，朕依然舍不得责怪你半分……”

“因为，我心里是有陛下的……”夏则灵弓起身子，更加用力地攀附他，仿佛是此生都不愿松开的游丝一线。

五日后，御驾準备啓程北上，夏府女眷到御花园拜见皇后，家人小聚。夏丹霞带着一双儿女，宫女带着到茵茵草地上玩，夏书云身怀六甲，身子调理好了许多，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落座，夏则灵赐下一排山珍补品，夏书云惭愧得不敢直视，这些年来她不曾给夏则灵写过一封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