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人倒胃口。”

谢温凉睫毛颤了下，虞少景垂眸盯着她，疑心其间会凝聚一滴眼泪。

蝶翼停歇几秒，她终于擡头和他对视，眸子清澈、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以前不一样。

毕竟…已经过了六年了。

吃饭

六年前，春三月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早晨，天气静好。

还没到早读时间，高二一班的虞少景被人堵了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不径而飞。

“哎你们听说了没啊？虞少景昨天好像跟旁边职高的大哥大打了一架。”

“为什麽啊？没听说他们有渊源啊。”

“那人好像是他女朋友在校外认的大哥吧，我听说是抱怨了几句虞少景对她不上心，那人就来堵他了。

景哥脸上都挂了彩呢！”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前女友了。”

来人努努嘴，向楼梯方向一指——位于话题中央的男生只露了个背影，被穿着短裙的女孩拦住。

她妆容精致，眉目上扬，一件修身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美女，手上却攥了两个创可贴。

分明是明丽的长相，此刻面容却显得非常焦急。

“虞少景，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害你受伤真的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眼中有泪意，手臂又伸到虞少景眼前，试图拦住他的去路。

像被精心打理好的碎发耷拉在眉尾，衬得他眉骨鼻梁好似重重远山，一双桃花眼瞳色微淡，漂亮得好似一块宝石，从任何角度看都无可挑剔。

此时眼下一道泛红的擦伤，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有些显眼。

那人拂开了她试图触碰的手，又似乎是因为碰到了旁人，他神色划过一点不耐。

紧接着，一道清凉的嗓音一字一句道。“不、好。”

程宁宁手中的创可贴因他的行为被打落。

他盯着她，说得很慢，却显出一股不可动摇的乖张。

“你的人我收拾过了，我们也结束了。”

“这句话很难理解吗？要我重複几次。”

他双手插兜，自顾自往前。

程宁宁从来没有一刻这麽后悔过。

得知自己成了他女朋友的时候她不知道暗地得瑟了多少次，和朋友的聊天话里话外也都是他。

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几句吐槽毁了。他对自己算不上亲昵，不错。

但再不济也就是自己多主动一点。

都怪那个脑残的傻大个！现在好了，她一早翘课来一中找虞少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下了判决书。就连之前拥有的都要没了。

程宁宁尚不死心：“虞少景，你不能这麽对我。”

虞少景却已经没了耐心。

他微微挑起一个笑，说出的话却冷得犹如寒冬雪水。

“滚开。”“再跟上来，叫保安了。”

她的步子卡在那里，望着虞少景的背影不断离远，心中骇然。

从前虞少景虽然对她算不上热衷，但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毫无情面，好似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

“凉凉，今天放学后先别回家了，妈妈来接你。晚上和你虞叔叔一起吃顿饭，知道不？”

季淑带点儿通知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谢温凉知晓她身侧定有别人，说不定就是那个从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虞叔叔。

她按捺下心中升腾起的不情不愿，表情未变，平静回道：“好的。”

她知道即使自己不愿意，妈妈也从来不会给她做选择的机会。

谢温凉上下学一直独来独往，好在平日里季淑租的房子离学校并不远，走路十来分钟的距离。

“你怎麽穿着校服就来了？”

听到她近乎质问的语气，谢温凉眉眼淡淡的，也不生气：“我们每天都要穿校服，是你说让我放学等你的。”

季淑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余裕并不多。

她瞥了眼谢温凉站在那儿不卑不亢的样子，虽然和自己的行头显得格格不入，但她身上那种岁月静好的气质和苗条身段，倒也衬得那身再寻常不过的校服没那麽土了。

“行吧，那上车吧。”

她率先拉开前座车门，自己上去了。

谢温凉抿了抿唇，坐上后座。

“等会儿虞叔叔他儿子也会来，他比你小一岁，你们同校的。”

“他可能不太好相处，但凉凉乖一点就好，你知道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

谢温凉点头。她心想，这注定是一场尴尬的饭局，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尴尬。

进门，季淑一见到大厅中央的男人笑意就完全止不住，她微笑的时候眉尾有几道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