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年轻气盛的少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控制住他们的力度，在沈祺礼觉得阳光十分刺眼，脸上的汗液渍得他眼睛发痛的时候，周殷宇运着球，狠狠朝他撞过来，而沈祺礼在可以躲避的最后那一刻选择了直面，于是两具健康有力的躯体碰撞上， 结局是他们都倒下了——

一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裁判吹下哨声。

场边看球的同学们一下都拥到场上，沈祺礼被一种比阳光还要炽烈的关怀包裹住。热气散不出去，他的体温升得更高。

比赛结果已经不重要。

沈祺礼躺在地上，视野里的太阳几乎成为纯白色，他闭上眼睛，听见周围同学们关怀的声音，缓了几秒之后，他撑起自己的身体，手掌压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他说没事，眼神略过一张张关怀的脸，他看向对面，周殷宇也摔倒了。身边除了他们班的同学，还有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她和周殷宇已经不再是朋友的季丛郁。

这是季丛郁第一次在他和周殷宇之间做了选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周殷宇。

然后，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沈祺礼眨了一下眼睛，觉得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热。

手掌下似乎有小小的碎石子正在硌着他，让他觉得很痛。

周殷宇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便摇摇晃晃地起身说自己没事，他擡眼对上季丛郁担心的眼神，他表情微微一僵，将球交给同学之后，说自己要换候补上场。

四班围上来的同学们都散开了，季丛郁跟着他们退到场边，视线一直追随着周殷宇，确定他在边上脸色无异之后，她回到自己的位置。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刚才倒在另一边的沈祺礼已经不见了身影。

比赛重新开始后，她扭头问同班同学：“班长呢？他没事吧？”

同学说：“好像有点问题，送去医务室那里了。”

季丛郁一愣，“这麽严重？”

“是啊，班长说他身上有些痛，几个同学陪着他去医务室了。”

季丛郁没再说话，又偷偷看了几眼周殷宇之后，她起身离开气氛火热的操场。

她走得又快又急，没注意到身后周殷宇看向她的目光。

沈祺礼在病床上躺了有一会儿了。

送他来的同学已经被他遣走，现在医务室里只剩下他和校医。

校医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说他没什麽大碍，只是有点中暑的迹象，“在高温下做剧烈运动，又被撞倒在地，身体一下子吃不消了。”

沈祺礼擡起发痛的手掌，发现掌心的确有些血痕，是刚才在水泥地上擦伤的。

校医给他消了毒，让他不用太在意这个伤口。

沈祺礼说：“可是我觉得痛。”

“你怎麽变得这麽脆弱？”校医不解。

——沈祺礼平时是医务室的常客，因为喜欢运动，所以经常受伤。

沈祺礼今年才高二，他就已经帮他处理过许多次伤势，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不下十次。

而沈祺礼是那种很典型的“耐造”少年，身体健康、精神好、意志还很坚强，就算疼到出汗也从不喊痛，所以校医很不理解现在沈祺礼因为一点小擦伤而叫疼的行为。

沈祺礼因校医的质疑而微微顿住，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可是就是痛啊。”他像是无赖一样对着不足挂齿的伤口喊痛。

“这样，我给你再去找点绷带给你缠住好吗？”校医妥协。

医务室里的绷带正好用完，校医交代沈祺礼在床上躺好，他去校外买点回来，“大概十五分钟。”

沈祺礼躺在床上说好。

校医出去后，轻轻掩上医务室的门。

然而，只过了大概两分钟，被掩上的门又被轻轻推开。

沈祺礼以为是校医忘拿东西回来了，便没有出声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挪过去，只是依旧盯着窗外，看着明亮的光斑在被风吹得摇曳的翠绿枝叶上跳跃。

“你没事吧？”

——他听见了不属于校医的声音。

心髒狠狠跳了一下，他侧头看过去，发现来的人是季丛郁。

她的脸也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她盯着自己看。

沈祺礼没由得地感到紧张，他手脚僵硬，头颅也不动了，只是望向她，说自己没事。

季丛郁总是很黑很长的头发被今天的风吹得有些乱，她伸手撚自己的发尾，慢慢靠近他，她走到他床边，问：“你摔得很重吗？怎麽都躺在这里了？”

沈祺礼为了向她证明自己没什麽事，他重新撑起自己的身体，掌心压在柔软的床垫上。

他又觉得刚才疼的地方有些痒。

“……没事，就是来这里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