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吝啬月季[be](50)

作者:灯灯在等汉堡肉 阅读记录


顾河洲一直保持沉默,她坐在轮椅上,黑色的毛呢外套披在身上显得有些空了,他身后是大片修剪过的月季花,园丁为了保护月季在冬季来临之前给花做了修剪,只剩下一截一截光秃秃的质感。

宋今词走了,被抢救出来的那一小片信纸不知道什麽时候从她手中掉落,落在了冰冷的石子路上。

顾河洲打过一个电话交代了两句,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动轮椅,他把那半张信纸从地上捡起来,纸的边缘被烧得焦黑,上面留着一行他好多年前写的字——出差看到的巧克力,顺手买了两块,也不知道会不会化。

也是奇怪,这麽多年了他还能记得写信时的心情。

顾河洲把那张纸紧紧地握在手里,脑海中一幕一幕都是信纸上的内容。

原来有这麽多,当初随手写的纸条,有这麽多。

顾河洲无法形容出看到那麽多信纸时的震撼,宋今词的喜欢远比他想象的厚重,他深思熟虑了许久才做出决定。

这叫他欣喜也惶恐。

正想着找个好听的理由把信处理掉却被她撞个正着,这下她该恨他了。

算了,也迟早。

顾河洲常常自省不敢相忘,他不能有一星半点的回应和拖泥带水,两个念旧的人碰到一起常常会痛苦,总不能把回忆弄得比过去还长,年长些的总要考虑更多。

她风华正茂,不该在他这里蹉跎,这是他坚决又残忍的爱,是他对宋今词的成全,也是对自己的。他生来骄傲,不会允许自己日渐衰败下去,让她看到那样的自己。

在外面待久了手脚都是冷的,随着身体机能的下降,顾河洲对冷的感觉已经不再那麽强烈了,京市的冬天干燥,肺管里撞进很多冰冷的空气,他就咳嗽起来。

顾河洲想到她最后看他的眼神就心如刀绞,恶心吗,怎麽会呢,宋今词的喜欢是他这辈子得到过最好的东西。

大海

尽管他们之间有不快,宋今词还是很难恨顾河洲,或者说她永远无法对这个人有超过难过以上的负面情绪。

毫无疑问顾河洲是个很好的人,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整个临州市最大的慈善家。

他只是不喜爱她。

那次不欢而散后,宋今词近乎执拗地全身心投入到科研中去,她的目标太过宏大,以至于短时间内见不到任何的起色。她每天都要做很多重複性的工作,记录数据,实践跟理论总是不符,同一个实验反反複複地要做很多次。

她努力让自己忙起来,然后就真的连一点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了。

过年那阵阖家团聚,导师知道一点她家里的情况怎麽也让她回去几天。宋今词就回去看了看奶奶,罗爱珍还是老样子,或者说她得了这个病其实永远也好不了。

得益于顾河洲的帮助,罗爱珍被照顾的很好,这才让她毫无顾虑地去攀登高山。

阿兹海默症在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仍旧会是困扰人类健康的巨大难题。

而她现在又有了另一个新的、更难的目标,人这一生何其渺小,平心而论很多事情想要达成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顾河洲才会让她去读已经考上的临床研究生,这条路更为稳妥明晰,只是她一再坚持他才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得到顾河洲死讯的时候宋今词还在海城康养医院里陪罗爱珍,陈阳给她打了电话,宋今词就有一瞬的耳鸣。

人在短时间里收到从未设想过发生的消息时,大脑会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宋今词没有表现出悲伤和痛苦,大概是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她的脑子是空的。

顾河洲竟然死了。

那样猝不及防。

“顾总选择了海葬,你现在回海城了是吗?快来,船已经开了,我在码头给你準备了另一艘船……”

“宋今词,快来!”

宋今词这才回过神,她匆匆忙忙地就往陈阳给她的地方去,她的人生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慌乱,涉及到顾河洲她不敢有分毫怠慢,只拿了手机便往外疾步狂奔。

宋今词打车去了最近的港口,陈阳已经在那里了,宋今词二话不说就上了船,陈阳扔给她一套救生服,宋今词随手拿住就催促他开船。

快艇像一柄利刃劈开晃蕩的海水,宋今词抓住扶手,沉默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

宋今词没想过顾河洲能心狠到这样的地步,他从未想过告诉她,为了隐蔽地离开,竟连陈阳也是今天才得知的。

他们追上前面的船时海葬已经开始了,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员捧着四四方方的盒子站在了甲板上。

“等等!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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