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她长相并不差，就是弄得过于成熟了点，只是楚云晗对她的手段略有耳闻，对她挺反感的，也就不怎麽搭理她。她之前是坐私家车放学的，远远看见楚云晗周五放学总是和一个短发女生走在一起，以为两人有什麽特别关系，又不敢对那女生轻举妄动以免楚云晗更厌恶她。这连着几个礼拜都没看见两人一起放学，心想即便是什麽关系也应该是告吹了，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于是这几天都不坐车，老凑过来跟着楚云晗。

楚云晗脸色阴沉，没搭腔，快走几步甩开他们。黎宇晴便逮住陈天侨问，陈天侨随口应了句：“高一X班的林加嘉啊。”

之后，渐渐地，他便从周围同学那听到了什麽男人婆之类的绰号。他知道林加嘉读的老家中学的校纪是要求女生一律剪短发的，但在这里，女孩们可以自由追求个性时尚，除了按要求穿校服外想怎麽打扮都可以。那时候的女孩自然以长发为美，因此林加嘉的短发显得很突兀，成为了女生们嘲笑的对象。原本他还有点懊恼，过后又说服自己短发没什麽，被叫男人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或许她脸皮薄想回老家读更好，于是不作理会。

林加嘉对楚云晗示好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就再没主动和他说话了，一回来就关在房间里，除非他爸在才聊两句。传闻事件发生后，他发现她回家也没有和他爸说这些事，貌似根本不知道别人对她的议论，只是更少出房门了。周五放学他特意留意她的行迹，却一直没再看到她。她似乎识趣地主动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想赶她走，是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某些念头，只要瞥见她，心里就不自觉地悸动。他觉得自己分裂得已经不太正常，唯一办法就是看不见她。但这不代表他想她受到伤害。因此当他在放学路上偶尔听到两个男生在煞有介事地交流着关于某个男人婆通过卖身攒钱来读国际学校攀高枝的传闻，有鼻有眼地描述着卖身细节，还评论着从她身材样貌看出绝对是有这个资本的，甚至想打听她一晚多少钱……时，血液像被冻住了。

他来到那两人面前，气压低得瘆人：“你们在说谁。”

两人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大概以为他也想八卦这事，便打算慷慨地告诉他：“你居然不知道啊，这学期最火爆话题啊！高一X班林加嘉男人婆卖身事件啊……”

楚云晗从小被他爸拎去学跆拳道，彼时已接近黑带级别，但他从来没有和别人打过架。那次是唯一一次。但毕竟二对一，他还是挂了彩。

第二天打架的事在各班传开了，三人被训了话。这周楚伟国不在家，他回到家便大咧咧除了上衣擦跌打药油。正艰难地擦后背的时候，门开了，林加嘉回来了。平时她不是住宿舍的吗，怎麽突然回来了，楚云晗有点猝不及防，拿起药油就要回房。

“楚云晗你站住！”身后传来她的呵斥。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停下了，有点紧张地想着如何应对她的质问。

她看着他背后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来由一阵心疼。这段时间一下子连续发生了很多事情，把她原本对在这里读书生活的美好期待沖击得淋漓破碎。

先是他莫名其妙地变得冷漠至极，后来便是周围的同学给她起绰号，各种嘲讽排挤，连舍友都像商量好似的一起孤立她，她的个人物品总是少了这个那个……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本来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吗？

她常常难受得想哭，又不想她妈妈担心，于是也不告诉楚叔叔，企图自己慢慢消化这些痛苦。

不知是哪天开始，她又像从前那样，对着植物们说话了。“……爸爸，不要紧的，这种事也不是没经历过……是更恶劣些，但我也长大了，我可以应对的。放心吧爸爸，他们打扰不了我，我一定专心搞好学习，照顾好妈妈……”又对着含羞草说：“对不起，前段时间冷落你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她不再理会楚云晗，也不和任何同学说话，试图把一切干扰隔绝在外，想着只要她没有回应，这些人就会慢慢消停。然而并没有。她甚至听到有些人故意在她经过时用低低的但又能让她听见的声音说：“切，出来卖的，装什麽清高啊……”

但今天听说他和人打架了，路过他们班时瞥了一眼，脸上都破皮了，想必身上也不轻。楚叔叔不在家，也不知他怎麽处理。虽然很不想理他，但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担忧起来，于是放学后也回了楚家。

“药油给我。”林加嘉伸出手来，楚云晗虽内心挣扎，身体却听话得很，把药油递给她。“坐下。”楚云晗像个声控机器人，真乖乖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