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加嘉在手心倒了些药油，往他背部的受伤部位涂抹上去。她指尖微凉，轻轻地，轻轻地在他背上来回刷着。楚云晗感觉舒服得毛孔都舒张开了，某个部位竟蠢蠢欲动。他赶紧躲了躲，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不用擦了！你回来干嘛，谁要你管啦！”他像只暴躁的刺猬，说完便沖回自己的房间。

或许在他内心，这样才能将自己从罪恶的欲念中抽离出来。

等他再下来的时候，林加嘉已经离开了。

梦

楚云晗做了一个梦。

梦里，妈妈带着他来到海边玩。玩着玩着，妈妈说她要去一个地方，让他在这等她。他很想跟去，但更害怕妈妈拒绝，便只好乖乖地等着。可是天都快黑了都没等到她回来，他到处找啊找……天黑了，海滩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无比恐慌、孤寂、绝望，定定地被涨潮的海浪一点一点地吞噬……就在快被溺毙之时，他听到有人叫他，“楚云晗……楚云晗……”。那声音真好听，他循声找了过去，看到了林加嘉。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楚云晗猛然醒来，不出所料，那里又……

后来，也许是为了避免和她独处，也许是为了把和她的界线画得更清，楚云晗频繁带同学来家里玩。周末楚伟国不在家的时候屋里特别闹腾，林加嘉想安静看会书都不行，上外面她又不知该去哪，于是有时周末她就不回了。

楚云晗记得很清楚，那个晚上，他在家举办了一个生日趴，来了很多同学，男的女的都有。他也不在意谁来，总之有人气就行，这样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九点多的时候，林加嘉突然回来了，看到那麽多人，她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在那些古古怪怪的口哨声、低笑声中默默地上了楼。

楚云晗只心里纳闷了一下她怎麽这麽晚了还回来，但也没多理会。

然而，第二天，林加嘉没去上学。第三天他爸回来了。第四天，他爸把林加嘉送回了老家。自此高一上学期最后的一个多月她再没回来上过学。

他爸说她生病了，什麽病是人家隐私，让他少打听。医生说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引起的，通过催眠和暗示疗法来帮她淡化那些记忆的刺激，所以建议不要再回到最初发生症状的那个环境去了。后来治了一两个月后病情好转，按她本人的意愿，决定留在老家县城里继续读高中。

楚伟国问过楚云晗嘉嘉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事。但这件事很突然，楚云晗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麽。只是后来黎宇晴曾经无意中说起过这麽一句话：“男人婆走了，开心了吧，都说了我会帮你的呀。”他想起那些恶毒的谣言，阴狠地盯了她一眼：“你他妈以后离我远点，看见你我就恶心！”

是因为这个吗？他并不确定，因为谣言散播了那麽久，她回来给他擦药时看上去还好好的。无论如何，这些对她的伤害里少不了他的份，甚至他还是最初的始作俑者。

或许是本能地逃避自责和愧疚，后来的这些年，他下意识地选择遗忘和淡化。

然而内心总像缺失了一块。听安排留学，报读自己兴趣乏乏的专业，随陈天侨带他参加各种社交，和对他有兴趣的女人交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不过是为了让他看来很正常。实际上，他浑浑噩噩，麻麻木木，只有沖浪能让他脱离一会儿现实。

或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吧，戴着别人认可的面具，做着别人认可的事，行尸走肉地过完这一生，也未尝不可——如果不是再次遇见她的话。

那一天，再次看见她的第一眼，他才幡然醒悟：少不更事的他对她的迷恋不是青春期的错误，饶是这些年见过美女无数还谈了好几个，却没有哪个如她这般令他怦然心动。

这辈子想和她共度一生的念头，原来从未变过。只是年少时不敢直视，而如今再无法隐藏。

成年了的他，已经能理解并适当克制自己的身心需求。如果是同父异母，他便摒弃杂念，只要能常常看到她，他也心满意足了。

然而，对于年少无知犯下的错误，他怎敢奢求得到她的原谅，她显然对他厌恶至极。并且，基于他还有心理障碍这点，他更没有资格妄想和她共结连理。

他唯一可做的，大概便是以她所信任之人的儿子的身份，尽他所能地保护好她，不让她再受伤害了。

……

楚云晗不太明白林加嘉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但从她有点激动的反应看来，此事不宜多提。

他转了个话题说：“嘉嘉，现在也快到晚饭时间了，我给你做点好吃的，然后带你逛一下，熟悉下附近的环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