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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辙(55)
作者:篠山白実 阅读记录
见对方居然抢先一步质问起自己,风灯也相当恼火。她连嘴角的血迹都顾不得擦,便扬眉回话:“你凭什麽对我吼啊!刚才你提出要跟那个黑衣人走,难道不也是打算牺牲自己、把我一个人抛下吗?”
风灯的反驳句句点在了他的心思之上,风幕满肚的埋怨顿时一梗。他的喉咙像是被陈年的积雪堵住了般,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以质问做表的关心,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声的叹息。
生起闷气的二人再不多言,即使他们之前从来都只有咫尺之遥,如今也仿佛被无形的墙壁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风幕紧抿着唇,视线虚落在屋外漆黑的夜空中。仿佛想要从那无边的黑暗里寻找答案,能感受到的却只有纷乱複杂的情绪。
他知道他爱着的师妹,是以怎样的心情发誓,为他捧上一切。她宁可抛弃所有天真的过往,忘记自己心底那个娇俏如铃的女孩。她忍受他所有的咒骂和嫌恶,看穿他丑陋面貌下的所有自卑,然后用那份不带分毫私欲的柔软包裹他。
可他呢,他无法再站起身子,无法再保护任何人,甚至只能成为累赘、成为负重。正如那生死一线的时刻,他除了自己的生命以外,还有什麽能够拿来做码的条件?他人生的天平,只剩下了唯一可见的计量。
而风灯则把自己蜷成了一团,缩在半新不旧的薄被里。她的脸色虽然不像刚才那般泛着异样的潮红了,但眼中的怒火与失落依旧难以掩饰。
她也知道她爱着的师兄,是以怎样的觉悟做媒,为她献出所有。他情愿放下曾经一切风度与骄傲,低垂下眉骨,接受茍且偷生的躯壳。他承担她的不忍,背负她的恐慌,随之温柔地接过那位飞扑而来的孤寂灵魂。
可她呢,她在这片虚无的迷雾中已伫立太久,没有承载希望的渡船,腐坏的血肉即将发臭。在最后的旅途中,她除了这份拳拳赤子之心,还有什麽能够留给她唯一的亲人、爱人?她命运的长路上,再无前行的路标。
在这无声的窒息中,商之涵突然出现。
只见那个温润的白发青年匆匆归来,兀得打破了室内的凝重,手中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
“好冷!咳咳、你们这是……”
互相赌气的两人这才注意到房间内满地狼藉的惨状,以及黑衣人进出时破坏了窗户导致深冬的寒风不断灌进屋子,可怜的体弱青年被迫倒吸一口冷气。
“总之,咳咳咳,先换个房间?”
被如此一出打断,三人转移到风幕房间的途中,或许是不愿让外人目睹他们争执时的针锋相对、狼狈不堪,先时紧绷氛围也有了缓和的迹象。
然而,这份小小的缓和并不能消除横亘在风灯与风幕之间的龃龉,尤其在注意到被抛至地上的秦筝时,风灯的心情更添上一份複杂。
她心中暗恼,他亦有不快。每当二人的目光不经意交彙,他们各自的坚持便在视线中碰撞,随即又默契地与对方的执拗交错开。
商之涵看了看同坐一处却别过头去、刻意显得泾渭分明的师兄妹,无奈叹息一声。尽管他并不知晓刚刚发生了什麽,但隔壁房间仿佛刚经历过大战,此刻两人间的不对劲又是如此明显,他实在很难装作无事发生。
再度开口时,商之涵明智地避开了可能再度引起二人摩擦的话题,而是斟酌着措辞、以柔和的语调询问脸上仍有些潮红未退的风灯是否需要服药。
“…风娘,风娘?你还好吗?还需不需要用药。”
也不知商之涵低声複询了几次,风灯的视线才从又被摔到地上的秦筝上挪开。
师兄不会再做这种事,即便是无意。风灯心里当然清楚。而正因为无比确信,那份忘我的奔赴才叫人如此不知所措。
风幕越是在危急关头云淡风轻地交出他的性命,风灯便越是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郁结。那毫不犹豫、甘愿以身相护的决绝之举原本是最甜蜜的殉难,可在她们之间,付出变成了无形的伤害,轻视反倒是最简单的释怀。这股无法言说的纠结堵在她的胸腔,无论风灯如何尝试,都无法将它排解出去。
也正是因此,原本以为盘踞在秦筝上,早已淡去的蜿蜒疤痕,此刻却深深地刻在她的眼底。
或许,这架秦筝,她就从未修好过罢……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的风灯擡头望向商之涵,正欲回应他的关切。
然而当风灯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时,她才惊觉除了因强行运功而留下的闷痛外,刚才还高烧不止的身体竟已奇迹般地恢複了常态,那挥之不去的晕眩与高热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虚妄的梦境,倏然间便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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